可真等两个人推搡起来,竟是三姑娘背着一只手,甄贵也不能奈何于她,甚至于她反被三姑娘一把推开了。
桐桐问甄夫人:“我与二姑娘年岁相差几何?”
“半岁!虽同年生,然二丫头生辰大你半年。”
桐桐点头,看向上首:“同年生人,年岁相差不大,但我之力气大她许多,她是如何一个人便将我推下去的!况且,推搡已然是动手,我们二人皆不叫嚷么?当日所用是何等船只,船舱之间果真隔音那般好?姑娘所住船舱之外,竟是无人守着?
假使这些都没有,那么,只推搡之事,甄家二姑娘便未说实话!她一人无力将我推搡出去,所谓的失手更是无稽之谈!只能是二人合力,一人捂住我口鼻,我不得呼吸,方无力挣扎,而后才将我扔了出去。
这不是失手,而是故意杀人,合谋杀人!而能帮二姑娘杀人者,能是何人?当时船舱有谁?谁能与甄贵合谋干下此等事?”
甄老夫人:“若不是你……”
“不管什么理由,都不能成为她们杀人的借口。”桐桐看向甄老夫人,“我便是十恶不赦,自有律法惩处。若因口角,或是别的缘故,使得二姑娘激愤,那也该是她与我的争执!而不是两人一心,将我置于死地。
事该是一码归一码!杀人之案弄清楚了,再回溯为何为杀人。若情有可原,又在律法规定之中,减免刑罚未尝不可!却不该牵三扯四,使得事情一团乱麻。
我即便真十恶不赦,也需得弄清楚,是谁,通过什么手段,用什么样的方法杀了我!而后再来说我究竟该不该杀!我若该杀,酌情减免杀我之人的罪责,此才是正理!
这里是公堂,不是甄家,还请甄老夫人顾念甄家颜面,莫要仗着主子恩典,便扰乱公堂,在主子面前放肆!”
甄老夫人:“……”
大理寺少卿一拍惊堂木,看向甄贵:“在太后、皇后、太子面前编造谎言,此乃欺君之罪。只此一罪,便可斩杀了你。”
“大人!”袁氏抬起头来,见女儿可怜,忙道:“是罪妾看二姑娘、三姑娘推搡了起来,便想去拉开姐俩。谁知拉扯中,不知道怎么推搡了一下,三姑娘便掉了下去!当真是失手!”
“三人推搡,寂静无声?”少卿再拍惊堂木:“好一个刁钻妇人,口中无一句真话!当这是何地?”
当着皇室这么多人的面,推翻一套谎言,再来一翻谎言,全然不顾皇室威严,没看见太子已然忍耐到极致了吗?
你当这三姑娘是与你对质么?非也!她就是要看你狡辩,看你当着太后、皇后与太子的面狡辩。
此等大胆妄为之行,正可说明甄家在江南何等的无法无天。
甄应嘉心里叹气:这又何尝不是逼迫我,必须断尾求生。
于是,他便呜咽出声,跪着转了方向,对着老夫人叩首:“母亲,儿不孝!当着太后、皇后、太子之面,欺瞒便是欺君,死罪!臣不敢对不住君王,只能实话实说。今日之后,臣以死向母亲谢罪。”
甄老夫人面色大变,那边甄应嘉却已经开口了:“臣万死!臣不敢欺瞒君上……”
甄夫人接了话:“此事需得从东宫遴选说起!我们老爷在任上,后宅之事他一盖不知。当日遴选消息传来,老夫人便想送英姐儿去。可英姐儿并不答应,为此闹过绝食。
而后,老夫人便说告诉姐儿,送贵姐儿去,她去京城只是去侍奉驸马。此事才算是作罢!
二姑娘若参选,必是不能过选的!她手脚粗笨,一选便会被退回家中。家中只两位姑娘合适,三姑娘若不去,二姑娘必选不上。
那便只能是三姑娘去,而后二姑娘为媵女。可此事,三姑娘临上船都不得而知!后来,传来消息,信件我们夫妻未曾见到,只老夫人转述,言说三姑娘知道被家中欺骗,便投河自尽了。红梅乃忠仆,追随而去!
家中因此而逼死了三姑娘,她乃公主之女,陛下甥女,家中如何不惶恐。等老爷归来,老夫人说,已经料理好了。需得老爷将家中接触过三姑娘的奴仆料理了。
后宅中,只三姑娘的嬷嬷婢女便有百余人,如何料理?老爷不敢做伤天害理之事,便将人偷偷的放在臣妇的一处陪嫁庄子上。这些人皆知,三姑娘曾被逼迫,不得不绝食求死!”
甄应嘉点头:“后来,又有送两个姑娘入京的船上仆从护卫等,又是需得封口!臣便知事有不对,这才在别庄中审讯,也才得知,当晚并未听到任何争吵之声,甲板上并非无人。只是驸马与袁氏出面,弹压了诸人。
他们虽不知船舱中发生了什么,但可以笃定,没有争吵,未听到推搡争执之声!因此,甄贵所言,尽皆谎言。三姑娘未说过大逆不道之言,当晚未发生任何争吵。
该是二姑娘告知了三姑娘被欺瞒的真相,三姑娘亦表明进京必要找一公道。二姑娘怕三姑娘断了她的前程,与前去探望她的袁氏一起,将三姑娘和红梅先后推了下去!致使三姑娘重病,几乎丧命;使得红梅溺死于河水之中,埋骨他乡。”
甄应嘉再度叩首,额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:“此案,袁氏和甄贵故意杀人,驸马甄应良包庇善后,臣之母为隐匿儿孙至亲之罪,才……才……”
他泣不成声:“臣甘愿代母领罪,求看在臣母年迈……饶臣母一命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