桐桐看了那匣子一眼,叹了一声:“我前尘往事尽忘,每有触动便头痛欲裂。太医以为,只要不妨碍什么,不用去想。这些人我见了,怕是又要头疼了……”
既然原主进京不曾带,带去的只一个红梅为原主丧命,其他人尽皆听了甄应良和袁氏的,陪着甄贵进宫一样侍奉,那也算不得忠仆。
想来也知道,原身的身边必是甄老夫人和袁氏的人,跟甄家牵三扯四,那我留着何用?
因而,她一副为难的模样:“主仆一场,舍之不当!便都遣散了吧!不发卖,不要赎身银子,各自拿了卖身契,过日子去吧。此事委托你去办,我便不见不问了。”
李祥家的:“……”她看着郡主转身往里面去了,忙低声应了一声是。
等出去了,那些旧仆还等在廊下,此时都探着头看呢。
李祥家的出去,将郡主的话传达了。这些旧仆往下一跪,“郡主……”
“禁声!”
乳娘拉着李祥家的:“叫我去见见郡主,我奶了郡主一场,必不至于如此。”
“郡主一想起旧事便头疼,你这是作甚。”李祥家的说着,便回头去看,想来郡主在窗口一定看的见。
“李嫂子,我男人在老爷身边当差,我儿子陪着小爷,我姑娘陪着四姑娘……只将我撵出去,这如何使得?”乳娘回头去看,“我们都是家仆,世代都在甄家,如今可怎生是好?”说着,便起身:“我可不要身契,我要回府里,李嫂子可不能将我们给扔下。”
……
他们低声吵嚷,桐桐确实站在窗口看着呢。这里但凡有一个不愿回甄家,是从外面买的仆从,离了主家自己无法过活的,自己也就将人留下了。
可惜,跟自己预料的一样,尽皆世仆,家中枝枝蔓蔓,与甄家有勾连。
那就都带回去吧,与自己再无干系。
廖嬷嬷带着人将屋里一件件的摆件都认真检查,挂着的香囊凡是不知道放了什么的,一律收起来不用。被褥再新,尽皆收起来,等自家的行李到了再铺陈。
四爷陪着知府用饭,知府夫人要来拜见,桐桐没见,只说乏了,改日再请对方做客。
既然甄家这么大的阵仗,那四爷应酬他的,自己就得把姿态摆的高高的。
直到晚上,四爷才回来,喝的微醺。
桐桐躺在拔步床里,遮挡的严严实实的,床下有个大铜抽屉,抽屉里是未燃尽的灰烬,靠这个取暖呢:“快进来!”
她搁在被窝里捂着呢。
四爷鼻子有都囊囊了,就这半日,着凉了。脱了外衣捂着去,桐桐给揉了穴位,这才好些了。
“如何?”
四爷轻哼一声:“满耳尽是甄公与太子!”
桐桐皱眉,这就意味着兵民、钱谷、户口、赋税,都动不了!
“对的!”四爷看着帐幔顶子:“只能从狱讼上打开一条口子。”
而狱讼往往是各县主官审理,送来的都是案卷,通判是来核定这些案子的。若是有不清不公之处,需得重新提押犯人,重审案件。
桐桐就看四爷:“姑苏有一桩人口失踪案。”正好,省的我去办太后交代的差事了。
四爷:“……”薛蟠?薛家?也行!
于是,四爷第一天上任,并不去管这年底了,赋税如何如何,或是钱谷征收如何如何,只一头扎进了案卷馆,去翻阅近几年的案卷去了。
案卷馆有一文书:“小的宋书,见过金大人。”
四爷看了对方一眼,头戴敝巾,身着旧袍,身量消瘦,但眉目清朗。脚上一双旧靴子,手上生了冻疮。
这是一个贫寒无甚背景的小文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