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爷又叫人带犯人,此次带上来的是霍起。
霍起怕人动他的妻妾子女,如何敢说假话?只有赶紧把幕后之人证死,他的妻妾子女才不怕被报复。
因此,他撂的格外干脆:“……小人原是卢宝荣卢老爷家庄子上的佃户,因我爹好赌,欠了人许多钱财,债主要拉走我娘我妹妹……
我这才被逼无奈,找到了卢家的管事,想先赊欠了佃租,还上赌债……卢家大管事便说,愿意给我家还赌债,还给我家五十亩地,只叫我办一件事,去甄举人家盯住甄举人。
小人实不知为何要盯着甄举人,但给这么许多钱财,小人便动心了。佯装被鞭打,被主家驱赶,去葫芦庙乞讨,碰上了甄老爷。他将我带回去!
甄老爷在家守孝,来往甚少。一直待了一年半,直到那年中秋前夕,忽的一位严老爷自京城回来祭扫,上门拜访了甄老爷,甄老爷留饭,不知关在书房说了些什么。甚至于将葫芦庙里投宿的一位先生怠慢了去。
不久,那位严老爷便返回京城。中秋之时,甄老爷请了葫芦庙里寄居的书生……似是姓贾。之前,严老爷拜访甄老爷,卢家大管事就曾叫了小的问过,可小的未曾留意两人究竟说了什么。
大管事将小的一顿训斥,小的便知道该留意什么了。那一日,甄老爷留贾先生在府中饮酒宴请,小的便留意了。他们先是作诗,读什么‘月’啊‘飞’的,后来,又提到了‘赠盘缠’,‘京城’‘春闱’,又好似说了‘大块人心’之语……
想要听清,却也难!太太身边的丫头娇杏总在院中顾盼,使得我不得近前。次日一早,小的急着去伺候,就听得甄老爷还说,醉酒误事,该写信进京,叫那位贾书生投身个官宦之家寄居……”
桐桐在堂后听着,心里叹了一声。这贾书生必定是贾雨村,贾雨村被甄士隐请去,也只是说些去京城春闱,求取功名的事罢了。
甄士隐说给京城中写信,只是为了照佛贾雨村!像是严老爷那般的官员,该是江南考出去的,有真才实学的,中了进士的。
他们在京城做官,甄士隐跟林如海都相熟,林如海也曾在京城中任职,再认识其他人,并不出奇。
只是,这听到霍起耳中,断断续续。他将听到的若是告知卢家,会如何?卢家做何想法?
卢宝荣必定以为甄士隐还不死心,要在温良的死和秋闱舞弊上大做文章,甚至有了联络京城官员的举动了。
既然这么爱管闲事,那就叫你自顾不暇,再也管不了闲事。
于是,霍起抱走了英莲,甄士隐丢失爱女。
他们甚至想着,能烧死最好,一了百了。
结果就是导致的甄士隐拖着病体带着家眷投奔岳家,而后家业败落至此,当真是自顾不暇。
霍起也是这么说的:“……大管事说甄老爷爱管闲事,不自量力,需得给他找些事来做,才能顾不得其他。可不知何故,甄老爷无甚亲眷来往,自是无事端。膝下只一女,爱若珍宝,小姐若哭闹,老爷必亲自带着逗弄……
大管事便说,将那孩子抱了去,叫他慢慢找,看他还能管甚么事?小的乃是奉命行事,将小姐抱了去,交给苏姑姑。此话句句属实,不敢有半句假话。”
四爷便发了签牌被班头:“缉拿卢宝荣极其大管事,看管卢家一干人等,未有本官准许,不得私自会面。”
班头接了签牌,欲言又止。
四爷才要说话,外面便有人高喊着:“知府大人到——”
刘舟脚步匆匆,四爷起身去迎,刘舟拉了四爷:“金大人,借一步说话。”
四爷跟着朝一边走去,大堂之上,人人侧目,皆朝那边看去。
刘舟低声道:“郡主不记前尘往事,怕是未曾告知金大人,这卢家大有来头,乃是甄公外祖家。”
四爷问刘舟:“大人何意呢?”
“甄举人丢失爱女,虽历经坎坷,但终归一家团聚。若有空缺,在下愿意推举甄举人出仕为官。卢家之事,乃大管家心胸狭隘,与甄举人有些嫌隙,故而,背主而行,犯下此等大罪,当伏诛,以正律法。”刘舟说完,就细看对方面色,而后试探着问:“金大人以为,这般安排,如何?”
四爷笑了一下,看了刘舟一眼,低声道:“卢宝荣乃是卢氏族人!甄士隐并无纠缠之意,所谓的嫌隙皆是霍起断章取义。因而,卢宝荣所为,实乃多此一举。
刘大人该告知甄公,如卢宝荣这般高调,不知深浅,不晓进退之辈,留着实乃祸患!此案惊动数府,在坊间传的人尽皆知。宫中关注郡主,郡主又与宫中常有书信来往,此事涉及慈幼局,郡主已送书信至太后、皇后、太子妃。
若是卢宝荣之事细查,刘大人该思量思量,卢宝荣为何要派人盯着甄士隐,又为何怕甄士隐联络京城。此事,下官不问,难道京城中便无人生出此想?”
刘舟心里一紧:“……”若是这般,卢宝荣反倒是不该留了。
四爷就道:“一笔写不出两个甄字,于甄士隐而言是如此,于郡主而言亦是如此。甄家遭难,甄士隐与郡主皆无好处。便是卢家近宗,也必受牵连。可这些与卢宝荣何干?难道甄家出事,会牵连姻亲远宗?”
刘舟:“……”
四爷回头看班头:“手持签牌,为何不动?”
班头看向知府刘舟,刘舟微微点头,班头呼喝一声,带着两班衙役办差去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