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歪头,跟这个甥女对视:对!此去不是他们杀你们,就是你们杀了他们。
他笑了,大笑出声:“正是需得一把杀人的利刃。”
说完,收了笑,看向一边的戴权:“开库!请太|祖的天子剑。”
此剑厚重,剑鞘磨损严重,戴权双手捧着,提醒道:“公主小心。”
桐桐抬手接了过来,沉手是极沉手的,但这是一把曾经经常被佩戴的重剑。
她手持剑朝后推了好几步,远离了皇上,省的都紧张。确保离得远了,她才再次拔出剑来,剑身黝黑,只两侧剑刃依旧闪着寒光。剑刃上有三处豁口,这都是它曾经功勋的见证。
她仿佛已经听到了金戈铁马与战场上的呼啸声,太久未曾有这种感觉了。一把好的兵器,它一定是有灵的。
桐桐摸着它,然后‘蹭’的一声,长剑入鞘,郑重的捧起:“遵旨!”
皇上笑了,点着桐桐,戴权忙捧了匣子过去:“公主,请!”
宝剑入匣,轻易不动。
皇上又道:“去取库里存着的短剑来。”
短剑只有半臂长,比匕首长的多,比长剑轻巧,此乃女子佩剑。
“赐予公主福佑。”拿去吧!而今皇室中也鲜少有女眷能用了。
桐桐接了剑,剑是好剑,只是少了些凌厉,不见血的兵刃都算不得上等兵刃。她没再看,反手便藏于袖中,手握剑柄,剑身贴着胳膊,正好把手肘的位置。
皇上并不厚此薄彼,早就备好了一把强弓:“知你擅射,特叫人找出来的。”说着便吩咐:“赐给安民。”
桐桐扫了那弓箭一眼,然后默默的收回了视线。那弓箭……他拉不满。
四爷面无异色的接了:“臣定不负所望。”
北境之地,绝非善地。
金家上到老太太,下到金锐、小曹氏,便是曹家听说的时候,曹家舅舅、舅母上门了好几次,想起个什么,说个什么。
金迩跟儿子相对而坐,竟是不知从何处交代起。
反倒是四爷,细细的交代:“……有事只管来公主府,府里留了人,他们会跟三王、四王求助。宫里也会知道!这几年,委屈家里在山里住着……”
“委屈什么?”何来委屈,“你与公主身上干系甚大,焉能不知?历朝历代,从无异性王绵延数代,此一去所为何事,为父心中明白。可……为父都明白,他人焉能不明白?若是明白……那你这一行,可当真是千难万险不足以……”
四爷点头:“我懂。”
“江南之行,虽险恶,然则顾念着甄家,无人敢取你的命。可这次不同……”生死较量,悬殊博弈,一个不慎,便身首异处。
“您放心,儿子惜命。若无万全把握,万万不会行险!江南之事,儿子已立了泼天大功!为何无封赏……”四爷低声道,“陛下给予恩宠,信重,进而简拔,这是陛下能给的。至于爵位,陛下若是给了,儿子还年轻,三王、四王年长儿子许多,继位之君用什么封赏儿子呢?”
所以,“委屈父亲母亲,再等等,等儿子有了自己的府邸,接了您和母亲回来住。”
金迩:“……”说这些作甚,雷霆雨露皆是君恩:“能平安回来就好!”什么功名利禄,而今看的倒是不重了。
儿子越是这么说,他越是忧心。儿子这些话何尝不是说:便是我出事,看在我的功劳上,皇上一定会推恩,不会让你们养了一场儿子没个下场。
可真要如此,要那推恩做甚?宁肯一辈子在小镇上,便是不科举了,回来学个药材,便是拜师学个郎中的手艺,此一生难道挣不来养家糊口的银钱?
桐桐安慰曹氏说:“太后请了仙长为我们算过了,仙长说我们的生死大劫已过,此一生虽不得百岁,但亦有八十寿数。以后所遇磨难,必能逢凶化吉;所遇艰险,尽皆化为阶梯。”
说着,还跟曹氏说悄悄话:“我自问亦非人见人爱,您想想,太后缘何格外优待于我?”
嗯?
桐桐‘嘘’了一声,声音更小了:“不止一个道士说过,我福泽深厚,亲近之人尽得益处。”说完就问:“您难道不信这个话?”
曹氏深信不疑:“凡是公主亲近之人,尽皆得了好处……”凡是与你不亲睦的,无一不是时运急转直下。
“那您还忧心什么?”桐桐安抚道:“您只管安心的教养猫儿,外面传什么您都别信,只静待佳音便是。”
也唯有如此了!
又跟家里人叮嘱了许多话,也不许他们再送。
第二天一大早,桐桐上了公主规制凤辇,四爷上了马,前呼后拥五千余人,浩浩荡荡从京中出发,出北门,往北去。
沿途百姓尽皆观望,有人说,公主到底不是亲生的,竟是派了这位公主前去北境;有人说,金大人断案如神,乃文曲星下凡,此一去必能安北境。
宝玉与柳湘莲站在茶楼上朝下观望,叹息道:“何事文武立朝纲,不及闺中甄三娘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