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城墙之下,看着乌压压的举着火把的大军,谁心里都没谱。
水崇眯眼看着下方,南王当真是厚颜无耻,竟是背信弃义。
对方叫嚣着开城门一战,水崇冷笑:“闭门不战,看他欲要如何?”
攻城艰难,固守不战,也是战略。因此,并无人提出反对意见。
下面见不开城门,便又叫骂起来。骂阵自古有之,充耳不闻便是。
可听着听着,似又不对!对方有汉人翻译,在那里叫嚷着:“……听闻你们公主慰军,请你们公主出城一见,伺候我们南王一回,我们南王一高兴,撤兵三里也未可知……”
四爷便抓起了弓箭,水崇忙拉住:“金御史,骂阵而已,何必当真?”
“主辱臣死。”四爷回了对方一句,“公主乃金某之妻,若金某不取其命,可堪为人乎?”
桐桐抬起隔壁,‘无意’中撞开水崇,然后拉四爷:“你教我射!”
说着,将手放在弓箭上。
四爷抓住桐桐的手,由着桐桐的力将弓箭拉满,而后轻微的调整方向,强弓劲弩,呼啸而去,那箭簇从正在叫骂的翻译的口中射了进去。
紧跟着,第二支箭簇便又跟了去,冲着那马上合围起来的盾牌射了过去,从盾牌的缝隙中穿过去,箭簇必射中主将,因着下面围住主将的地方乱了起来。
四爷知道,这南王必活着呢。他感知到桐桐未将弓拉至圆满,她留了余力,为何?留对方一命有用处。
没错!正是如此。
南王被一箭射中肩胛骨,不知是不是箭簇蹭到盾牌卸了一部分力,以至于肩胛被射中,但未穿过,如此,这伤该是并不重。
但是,箭簇带倒钩,此箭簇不能及时的取出来,失血过度亦极其凶险。
这般暗夜里,这么远的距离,竟是有人能用强弓传盾牌而来?!
他以为水崇不会真射,谁知……他真下手!
“撤——撤——”
数万人马,火把绵延一片,慢慢的从城下撤去。不多时,火把逐渐熄灭,只能感觉到脚下大地的震颤,证明对方还未曾走太远。
直到再也感觉不到震颤了,这城墙之上才发出极大的欢呼声,一声声的嚷着‘威武!’
莫管是谁的属下,自来军中以实力为王。
而今公主与驸马两箭退敌,此便可耀武扬威!
桐桐站在上风口,举起了天子剑:“本宫奉皇命慰军,陛下记挂边陲将士,让本宫来看看,看看诸位将士吃的可饱,穿的可暖。为国战死沙场的将士,他们的父母、遗孀、子女,是否得到妥善安置。宫中无一日不惦念将士们,本宫奉旨一问,将士们,可能丰衣足食否?”
城墙上有哽咽之声,却无人回答。
桐桐将剑聚的更高,四爷干脆将她抱起来,让她坐在他的肩膀上,叫更多的人能看见她。
那么多人就看见上面影影倬倬的影子,但是声音却清晰可闻,好似语气里也带了些哽咽:“本宫奉旨二问,将士们,可有俸禄寄于家中赡养父母养育子女?”
城墙上依旧无人作答,隐隐有哭泣之声。
桐桐心里叹气,她喊道:“朝廷从江南得银无数,半数发往北境!本宫奉旨三问,将士们,近两年境况可有改善?”
城墙上不是回答声,而是窃窃私语之声。
水崇:“……”当真是混账!大敌当前,竟然在此动摇军心,“公主殿下,此举是否欠妥当。”
说着,便下令:“鸣金!”
鸣金,收兵!
军令一下,迅速撤离,违令者斩!在阵前,军令大如山。你便是巧舌如簧,又如何?
桐桐看着散去的将士,从四爷肩膀上跳下来:“老将军,北境之境况,不在你的言谈之中,不在诸位将军的奏报之上,他们就在将士身上。他们穿的什么,面色如何,都在我面前了。”
水崇眯起眼睛,再一次确定:这两人不能留。
桐桐看着挡在身前的水崇以及众多的将领,而后慢慢的举起天子剑,蹭的一下将其拔出来:“此剑已经许久不曾饮血了!”
水崇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剑刃,抬起手一摆,所有的将领都朝两边退去,让出一条道儿来。
而后他自己朝一边让去:“北境之境况,公主所知不详!仅凭眼观,便下定论,进而乱军心。此举,臣亦会上折弹劾。公主年轻,行事这般冲动,着实不该!
况且,公主有慰军之责,却无监察他事之权,公主此举有僭越之嫌!还望公主三思而后行,好自为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