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他曾在江南任职,深知江南之弊。而今,王子腾替代了甄应嘉,不过是一贪换一贪而已。
据他所说,他这几年暗中调查,因此,所告之事,件件都有实据。
他状告王子腾任人唯亲,结党营私,包庇下属;他状告修国公府侯家,巧取豪夺,纵奴行凶;他状告理国公府柳家,吃空饷,贪墨了军械,又花银钱买通了贾珍,贾珍为其做了伪证。而后又怕此事从贾珍这里露了,逼迫家中子弟认下谋杀贾珍的罪名。
他状告西宁王府私自开采铁矿,曾私造兵器;他状告东平郡王在胶州岛有商船,背着朝廷与倭国来往贸易,交易之物多为禁贸易之物,包括粮食和铁器;他状告南安王在海域有岛屿,曾谎报海难死伤人数,却将人迁入海岛。
又告史侯爷曾受南安王指派,以兵为盗,在海上打劫来往商船。
更有贾家,牵扯出两桩命案来。
第一桩命案乃是多年前贾赦原配张氏被毒杀一案,他有人证,证明张氏确实是被杀。有贾家旧仆可以作证。
第二桩命案便是贾珍之死,虽无明证证明杀张氏之人与杀贾珍之人是同一主谋。但可以笃定的是,两人被杀的手段一致,而自称杀了贾珍的柳葵乃是冒任罪名。
不仅有命案,更有女眷放印子钱重利盘剥的,有豪奴构陷他人,抢占他人财产,疏通衙门诬陷他人等罪状共计十三条有余。
而薛家,被告做生意欺行霸市,恶意竞争,曾因收购铺子的事,在金陵勾结官府,以售卖违禁为由,将那一家父子三人打入大牢,直到以三成的价格将铺子卖给薛家,这才将人给放了。
这一家子从金陵消失之后回了老家,守着田地和老宅为生。这些都是证人,随时都能来作证。
这一告,当真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。
四王抬手将案几上的东西全扫了下去:“岂有此理!”不知是气这些无法无天的混账,还是气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贾雨村。
压下这股子火气,这才起身:“进宫!”此事需得快刀斩乱麻。此人爆出的事端,大部分都是先帝还在位时候的事了。此刻拿出来说,居心何在?
“哪个王八羔子?”王熙凤白了脸,在院子里指天骂地,“何曾见过此等混账,求上门来一副嘴脸,转过身去,恨不能咬主子一口。”
平儿低声道:“老太太叫了,您速去!”
王熙凤走到一半了,忽的站住脚:“那印子钱可不是只咱放了,小心二太太将事只推给咱们。”
是!
主仆二人去的时候,老太太正指着外面:“叫了人去……找那什么村的,打断了他的腿!总有那一等人,最是前后两张脸,出门全靠嘴唇碰……只管打!”
王熙凤都要进去了,突然站住了:自家那亲婆婆究竟是怎么死的?保不齐真就是……自己再要凑到老太太跟前,琏二必恼了。
鸳鸯要拉她进去,她笑道:“我的好姐姐,难不成我真能找了人,打断人家的腿?此时进去,老太太立逼着办事,我又是那没能为的,若办不到,岂不是更惹老祖宗生气?”
说着,十分滑溜的走人了。
王熙凤一边走,一边低声跟平儿说:“回头,你把那印子钱的凭据都给周瑞家的送去。就说而今风头紧,只管叫她偷着收着。她有一女儿,嫁到了外头,她自有存的地方。”
“给她作甚?烧了也罢了。”
“傻子!这印子钱难道是我收的?这府里放出去的多了,一天几十宗的银钱,我跟你又是那不识字的,不过是被人哄了罢了!便是将来查出来,那是周瑞女婿干的,与二太太有关,也不至于跟咱们有关。”
平儿低声道:“如此……便撕破了脸了!”
“推过去,能少一宗罪,就多保二妹妹一分。只要二妹妹还能嫁那位郡王……咱们就还有救。”王熙凤说着,就冷笑:“再说,周瑞家的若是不贪,你再烧了也不迟!若是贪了,那也便是活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