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爷才要问,便看见在厨房做饭的母亲动了动,应该是踢了案板下的袋子。厨房里也就那个下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搁。
有东西冒出来,踢进去没什么的,紧张什么?
要问的话压在舌下没问,他只说:“听说河滩的菜地收了菜了,好些人下去捡菜去……正寻思早早吃了饭也好去!牛欠缺点,吃点干草。”
高引娣急了起来,抓了几个馒头出来,切了咸菜疙瘩,一人两个馒头拿着就能走:“赶紧吧!迟了好的就捡不着了。”
四爷接了馒头,都走到门口了,却说两人:“你们骑着车子先走,我拉架子车,再收拾蛇皮袋子,就来!”
好!
尹厚禄手里一个馍,又给中山装外套的兜里塞一个馍,这才腾出一只手推着车子要走。
那中山装都洗的发白了,现在也没人穿这种款式了。而且,这个月份,穿这个有些热。尹厚禄光膀子穿着,这是怕草扎着它。而今就又这么穿着出门。
高引娣看了几次厨房,四爷只当不知,还手脚麻利的收拾着,把架子车上的草往下抱,又问:“咱家的蛇皮袋子在梁上挂着?”
对!挂着呢!
高引娣见大镇忙着呢,这才坐上后座,两口子这就出了门了。
人一走,四爷关了大门,先去案板下看。
这家人邋遢,厨房本就是搭出来的棚子,本来弄些草席遮挡,也不至于落灰。但人家就这么敞着,也不太收拾。莫说案板下面了,就是案板上不用的地方都一层的土。
屁股大一片地方,葱皮、辣椒蒂也不说清扫。案板下面一个小瓮,上面盖着石板,这是放面粉的地方。
塑料袋子里好几个,四爷瞅了最容易取拿的,这里面放的是粉条。在粉条里,很显眼的棕黄色档案袋,这就是通知书,还没有拆封。拿出来一瞧,写的就是金镇收。
好端端的,藏着录取通知书干什么?家里没钱,那就说没钱,好好说就好了,为什么要藏着?
怎么想的?
四爷将这个先拿出来,拿进去藏在书包里。然后又去厨房,翻了一遍,没有其他东西了。
他百思不得其解,但也没停留。要出门了,想了想还是将通知书拿了,然后用塑料布包起来,塞在牛棚的顶子上。
这才拉着架子车,追着去了。
一出巷子,就碰见去而复返的高引娣。四爷还问说:“怎么又回来了?袋子拿够了,赶紧的……捡一车出来,我拉去县城,高中的食堂要呢,便宜些能卖!高三补课,还有那么些人吃饭呢……”
这一说,高引娣又见这么利索的出来了,跟着就走:“能卖?”
“能!”
四爷一路不动声色,跟高引娣有说有笑的。一到地头,四爷就喊:“叔,婶,借几袋菜给我凑凑……我急着去县城,等会我家捡好了,再还你们……”
都是捡呢,先拉就先拉呗。
高引娣记着谁是谁的,尹厚禄一袋一袋的装车。
边上的人喊:“可以了!孩子拉不到,路远!”
“没事!”尹厚禄再往上摞:“这小子有的是力气!”
四爷:“……”他没言语,就叫他往上摞。然后拉着这一车菜就走,将远处的喧哗声扔在脑后。
拉走,车停在门口,真能累死个人。
开了门,取了通知书,此时才打开,看了需要准备的东西,他怕夜长梦多,干脆去翻家里的户口本,直接把粮油关系和户口先迁出来,谁也就干涉不了了。
去了屋子,屋子里一铺炕,炕上衣服乱扔,枕头黑脏黑脏的。炕下面没压着,那就在柜子里,翻箱倒柜找出户口本了,却也找到了存折,存折上三天前刚存进去一万块钱。
六月收了麦子,一家子不愁吃。
七月份又卖了一茬西瓜,只有三亩地的地瓜,一共卖了不到七百快钱,这就是全家的收入,上哪弄着一万去?
四爷:“……”卖了通知书连同原主的身份,叫人冒名顶替上大学?既然学的好,换个身份来年再考?
这种能操作吗?能!一个人多个户口的事而今不少,这不稀奇。是存在这种操作可能性的!
四爷将存折放回去,将户口本拿了。既然如此,那就更得赶紧将户口给迁出来,捏在自己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