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爷问说:“此等事……叔父之前并不知影响会这般大?”
“只说盘缠保镖之费用,某一盖支付。最近又忙于粮草征调,国事亦多……此事多为三子处理,我还未亲自过问过。若知晓因此事劳动女君,早进宫言明了。”
吕不韦端着茶,看向自己这个侄儿:“四子啊,叔父原本商贾,所求不过是一国之利,粗浅的很。可真等坐上了相位,叔父这心里念头又不同了。”
说着,他站起身来,一手茶杯,一手指着外面,“四子,叔父可与任何一先贤相提并论。此时,这心里,不再是可获利几何,而是有了他想。”
何想?
“想以天下为己任,想有自己的抱负……想我之理念,能平天下兴天下……”吕不韦说着,便过来,凑近侄儿,看着他的眼睛:“在登上相位之前,我亦不知,原来我亦有这般宏愿!原来,一个相位,竟能成就如此之我,奇哉怪哉妙哉!”
四爷:“……”屁股决定脑袋!原也该是如此才对。
吕不韦看着侄儿的眼睛,竟是从他的眼里看不出丝毫鄙薄来:“叔父以为,你之清高,亦会瞧我不起。”
“在其位,谋其政。为丞相,谋国事,天经地义。”四爷就道:“叔父为何会做此想?”
吕不韦一下子就笑了,重新坐回去:“可世人鄙薄于我,区区一贱商,安敢谈治国?一商人,为何不能治国?那四公子除了出身显贵之外,能耐不值一提!他们之治国,是自身本事么?不!是谋士无数,是门客无数,是集百千人之智慧成就了他们。”
说着,他的声音一下子便高昂了起来,“他们都可,我吕不韦为甚不可?越是鄙薄于我,我偏要有所作为!我要辅佐秦王,成就霸业。我要招徕士子,以此来名扬于天下;我要著书立说传万世,以此来名垂于青史!”
彼时:“我吕不韦之名,将与历代先贤一般,镌刻于史书之上,褒贬皆由后人评说。”
四爷笑了一下:“叔父之肺腑之言,颇为动人。此事,女君必是会禀报的。然,叔父也勿要忧心大王与太子对叔父之看法。您只自问,此举触犯秦律了么?若无,无论太子亦或是大王,都不会阻止。”
吕不韦转着茶盏,而后放下了:四子在强调一个东西——法!
“法不禁,便由他!”嬴子楚轻笑了一声,“为人哪能无私心?”
桐桐‘嗯’了一声,“已命密探严密监视任侠动向,若无过激之举,便由他们自由行事。”
“善!”嬴子楚放下奏折,看向儿子:“人皆有私,此不为过错。容其私心,用其才能即可,莫要求全责备。”
“诺!”
这个冬天没过,因着秦赵的开战,燕国未等到第二年,便将其太子姬丹送往秦国。
姬丹与嬴政年纪相仿,早年在赵国为质,燕赵交战,姬丹回燕一两年的时间而已,又被燕王送到秦国为质。
嬴政见了姬丹,两个少年你看我,我看你,谁都没有答话。
姬丹倔强的看着嬴政,只微微欠身以示意。
嬴政浅淡的回礼,问说:“你恨我?”
姬丹摇头:“不恨你。”
“你的眼睛告诉我,你有恨。”
姬丹笑了笑,“六国皆恨暴秦。丹为六国人之一,沧海一粟,微不足道。”
嬴政垂下眼眸,没言语。
姬丹又问:“一人之恨,殿下有知!若举六国人之恨,殿下可敢去想?六国之众,一人唾一口,足以淹没秦王;一人骂一句,足以叫秦王遗臭万年。秦之暴虐,必被万世流传。”说着,他就朝前走了两步,问说:“嬴政,你可惊惧?”
嬴政亦是朝前走了两步,与他对视:“政,不与人争口舌之利!政只知,昔年诸国争霸,那些赫赫霸主,早已国势衰微。唯有秦国,迎风直上,强于诸国。谩骂,乃是无能者最后的呐喊。政佩服丹太子勇气,但亦为丹太子可惜。若燕王图强,丹太子不需为质;若燕国文武肯尽忠国事,丹太子又何需为质!”
姬丹:“……”他认真的看嬴政,而后见礼:“姬丹请从太子学。”
嬴政笑了:“可!准燕国丹太子从本太子就学。”
“殿下不怕姬丹他日归燕,与殿下为敌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