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澜和与秋意泊回了府中,秋澜和进了书房,将邸报递于众门客传看后第一句话便是∶“我欲弑君。”
饶是秋意泊都愣住了。
不是,这话是可以这么说的吗?泽帝不是您长久的炮友吗?说杀就杀吗?
在场都是心腹,亦是聪明到了极点的人,众人一看邸报,又看是秋澜和亲自传与他们看的,便知道自己猜测为真,一名门客一拍桌子∶“大人您总算愿意动手了!按照老朽说,您就不该忍到现在&ot;
“不懂就不要乱开口。”另一名与他不对付的门客摇头道“大人是不得不动手,圣上龙体欠佳,而大人则已是一手遮天,圣上还在,还能制约大人几分,圣上若驾鹤西去,还能指望谁?指望太子吗圣上不是蠢人,他必然要杀大人!若留下大人,太子登基,为了稳固权力必然是要站在世家那一方,到了那时,大人便是腹背受敌,又如何完成大业?”
秋澜和倚在座上,神情温和,令人如沐春风,说出的话却不是如此∶“正是如此,故而要先下手为强。”
又有人道“依我所见,被逐出京城的亲王不足为敌,倒是可以在几位小皇子身上作文章。”
不光是要先下手为强杀泽帝,一个成年的太子亦是阻碍。简单想想,泽帝未能成功杀死秋澜和,那么他吩咐太子第一句话是什么静待时机,然后找尽一切机会杀秋澜和。
新帝登基,自然也知道秋澜和权势滔天,他若是聪明,就子承父业接着与秋澜和合作,等个十几年熬死秋澜和就是了,他若是不聪明,联合世家,秋澜和与泽帝多年谋划扩隐之事就当真是功败垂成——而后者显然是大部分已经成年的、急于将权柄握在自己手中的年轻帝王的选择。
毕竟一方是存在数千年的世家,一方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相,选世家,新帝还可以徐徐而治,选秋澜和,却是十几年到几十年的大权旁落,乃至一生的傀儡————还有个秋意泊在侧。
以秋意泊现在的功绩,搁民间都已经封神的角色,若不是双方各自有所谋划,泽帝就算不想给实权,也得封个一品国师供起来了。秋意泊以后若是再拿几样类似于神雷车、牛痘之类的东西出来,摆明了要入阁,以他六元及第的资历,又有利国利民功绩在手,新帝还能不叫他入阁?新帝就不怕秋意泊一呼百应,掀翻了朱明国
至于杀秋意泊倒是个好办法……且不提杀了他会有多少损失,问题在于怎么杀?
此人武功超凡入圣,连瘟疫都在他手下消失无踪,毒恐怕也毒不死他,至于光明正大的寻什么谋逆、贪污……更是无稽之谈。谋逆一事,提了说不定秋意泊真的就反了,他就是不反,带着人随便去哪个国家,指不定对方国君都要出城相迎。而其他的……秋家前前后后攒下的丹书铁券、免死金牌,能保秋意泊至少五次了,新帝能有多少本事给秋意泊按五次斩首的罪名?更何况他本人还拿着尚方宝剑,上斩昏君,下斩佞臣,怎么杀?万一他提着泽帝给的尚方宝剑上朝,再拿出新帝种种昏庸的证据,不管是真是假,只要能确切的按在新帝身上,秋意泊直接换个皇帝都没有朝臣敢说不是。
如此看来,新帝就算忍个几十年,都不一定能拿回本属于自己的权柄。
泽帝能忍,是因为他与秋澜和关系本就不一般,两人目标一致,故而秋澜和一举一动皆是泽帝默许,他并非是大权旁落,而是与秋澜和合作共赢——或者说,他觉得他能够制约秋澜和,故而并不介意秋澜和获取他愿意给出的权柄。
所以目前对秋澜和来说,最安全的其实是扶一个未成年皇子登基,没成年又没成婚,说不定连字都不认得几个,秋澜和把控朝政理所当然。
秋意泊沉吟道“有没有一种可能……就藩的殿下们亦有清君侧的权利”
几位门客倒抽了一口凉气————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!虽说他们被逐出了权力中心,但若是哪日秉着清君侧的名义起义,从明理上是说得通的……若是太子是弃子,泽帝心有所属的乃是其他殿下,这便也是一桩糟心事了。
没人觉得泽帝不可能这么做,泽帝是朱明国立国以来难得之明君,早年击败北胡免了年年朝贡,后扩隐削弱世家势力,朱明国虽过了几年灾年,可灾情一直在可控范围内,其中虽有秋澜和之功,可能用秋澜和,就已经是泽帝手腕高超了,若是再给泽帝十年,亦或者上代惠帝能留下一个稍好的国力,再有两年风调雨顺,万国来朝亦不是浮景幻梦。
不是只有达成人人都有饱饭吃,人人都有书念,治下无罪恶,人人安享晚年,寿终正寝的国度才是明君,那就不叫明君了,那叫圣君,便是三皇五帝亦无此能力。以泽帝而言,能做到现下这般景象,纵观史书,不说独领风骚,却可说是凤毛麟角了。
可明君只能代表泽帝很有能力,却不是说他做事都光明正大,甚至可以说是相反的,故而泽帝极其有可能这么做!拿太子和秋澜和、秋意泊作为真正的新帝的磨刀石!
秋澜和颔首“故而,扶澜王登基。”
澜王便是皇十一子,现下十岁,已经是这一代中最小的了,若还想找年龄更小的,只能在诸位亲王的子嗣中找了————澜王并未成婚,他暂时是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的。从各种角度上来说,都很方便。
门客们纷纷沉默了下去,这意思便是上面包括太子在内的十位皇子,都必须失去继承大统的能力。
这很难。
有门客问道“大人,恕我直言,大人何不掀翻这天去”
秋澜和笑道∶“我志不在称帝,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太平盛世罢了,秋家也绝无此志。”
“可若是如此,大人一个佞臣奸相的名头却是逃不脱了。”
“那又如何”秋澜和垂下眼睑,手中的茶盏冒着微微的热气,他漫漫地道“我之功过,自有后人评说。&ot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