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座燕京城中逐渐少了来往的影子,明明是年节,却无一点热闹的氛围。
这时候是最容易乱的时候。
秋澜和入了宫中,不想没有被引到泽帝寝宫,反而被带去了平时上朝时休息的茶房,几位阁老与六部尚书都来得差不多了,见秋澜和来,纷纷拱手见礼,秋澜和颔首示意,随即坐于了首位————王阁老致仕,秋澜和便是首辅“圣上如何了几位相公可有见过了”
林阁老摇头道“还未见过,入宫便被引来了此处,太子殿下派人来传了话,此时各位娘娘、殿下都陪在圣上左右。&ot;
秋澜和微微皱眉“这……”
这和正常情况相反,一般而言先外后内,皇帝弥留,先召集朝中要员亲信,嘱咐的嘱咐,托孤的托孤,最后才是召见内命妇与皇子公主。
赵阁老则是道“或许圣上有其他考量呢不过圣上实在是……哎————”
众人听得此言,也纷纷摇头叹息——太子才听政一年不到,尚未能完全接手政事,端看太子前几桩差事,就能品出太子不大有这方面的天赋,勤勉倒还算是有……圣上若就此撒手而去,恐怕朝廷要乱。
不是他们大臣乱,而是太子要乱,太子一乱,天下就要乱。
只不过这话不好说出口罢了。
十来名重臣在茶房中坐了约莫有半个时辰,就见辅国公满身戎甲而来,众人精神一振,便听辅国公道“各位阁老还请放心,皇城内外戒备森严,水泼不进。”
&ot;辛苦辅国公了。&ot;众人纷纷拱手以示感谢,辅国公一摆手∶&ot;分内之事罢了,几位阁老还请保重。”
他说罢便退了出去,不多时,便有宫人前来请他们去御前∶“陛下请各位阁老前去一叙。”
秋澜和放下了茶盏,上好的天青瓷在桌上磕出了重的响声,惹得众人一惊∶“你是何人,之前我为何没有见过你&ot;
宫人低着头道“婢子是御前奉茶宫女如意,向来只在太清殿服侍,秋相公不曾识得婢子也是……”
太清殿是泽帝寝宫。
秋澜和斯里慢条地道“来人,将她押下,请辅国公回来一趟,我与几位阁老要面见圣上,请辅国公领兵开道。”
当即便有两名暗卫自房梁上落下,将那宫女押下,伸手便卸了她的下颚,宫女惨叫了一声,便被堵住了口舌,押到了一旁。
众人心中悚然,秋澜和所说的话中包含了太多意思,还有那两名暗卫是哪里来的?!林阁老皱眉道∶“秋相公,这宫人只在内殿服侍,你不识得也是常理,何故要兴师动众?还有这两名暗卫……”
赵阁老沉声道∶“非也,如此大事,难道不配叫张大监亲来?便是张大监有事在身,夏公公呢?宜公公呢如今内阁皆在此处,是当小心行事。”
张大监带着两名徒弟,都是贴身服侍泽帝的,一位姓夏,一位姓宜,都是他们平日里惯常见到的,今日却叫个奉茶宫女来请他们?若是平日里也便罢了,今日这等情形,难道不古怪?
“两名暗卫是陛下赏的。”秋澜和抬了抬手,众人便都噤声∶“太清殿中,奉茶宫女有四,如意确在其中,却是面容清秀……奉茶宫女皆是相貌清秀之辈。”
那一年,他去太清殿,有个奉茶宫女故意将茶水泼在了他的衣襟上,后来太清殿中奉茶的宫人选的都是老实朴素之辈。
众人再往一旁看去,便见那自称是&ot;如意&039;&039;的宫女虽然满脸是泪,却也能看出相貌清丽,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。
辅国公不一时就来了,他带着一队将士,替他们清了一条道来,径自往太清殿而去。
不过一会儿,太清殿便到了,门口守着的几个禁卫和宫人都是面生之辈,秋澜和道∶“辅国公只管开路,剩下的由秋某一力承担。”
辅国公与秋澜和政见不合,但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,“秋相公客气了,内阁皆在此处,无妨。”
内阁意见统一的情况下,强闯个太清殿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,若是真的是误会,他们是秉着谨慎而来,泽帝也不会怪他们。辅国公说罢,便带人将那几名宫人与禁卫拿下,领着四名阁老入了太清殿。
来到太清宫正殿之时,便见里头走出来一人,正是太子,太子一见这阵仗便含怒道∶“内阁是意欲造反吗&ot;
几位阁老见礼,秋澜和道“殿下还请恕罪,我等见宫禁有所古怪,便请辅国公护送我等一程,来面见圣上。”
太子呵斥道“父皇不想见尔等”
阁老们一怔,太子是名正言顺的新帝,太子既然说了这话,不管其中是否有什么缘由,他们是否还要强行面圣?秋澜和想也未想道∶“太子殿下,得罪了。”
忽然之间,立在太子身后的两名侍卫抽刀而出,架在了太子颈项之上,秋澜和整了整衣袖,举步入内。
殿中只有皇后伴驾,并无嫔妃与其他皇子公主,众人一入殿中,便闻到了混杂在浓郁药味和熏香之下的腥气,皇后见内阁携甲士入内,“大胆!内阁阁老擅闯宫禁,意欲何为!”
她又见到被兵刃加身的太子,瞬间花容失色∶“还不快放了太子,你们还想谋逆不成?!”
秋澜和下意识的先看了一眼房梁,房梁上空无一人,他暗叹一声,侧身自暗卫手中接过了一把剑,示于众人面前∶“尚方宝剑在此,还请皇后娘娘稍安勿躁。”
辅国公没忍住咳嗽了两声,他很不合时宜的想到秋意泊也喜欢抖落这些东西,看来是一脉相承下来的。
皇后脸色煞白,秋澜和示意左右上前,撩开了重重帷帐,便见泽帝躺在其中,他不光没有垂危,甚至精气神还很好,他并不言语,只是看着秋澜和,秋澜和低声道∶“恕臣冒犯。”
说罢,秋澜和俯身伸手探入泽帝枕下,熟练无比的打开了下方暗格,取出一个锦盒来,其中静静地躺着一枚丹药,他将它送入泽帝口中,半晌后,泽帝才沙哑地说∶“诸君,实若泰山。”
“老臣不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