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成!”汉子应了一声,敲定了这桩买卖。秋意泊就又笈着鞋子进去了,末了还用脚一勾,把门给关上了,看得汉子直摇头。
也不怪秋叔娶不上媳妇,他这样的街头的寡妇都瞧不上。
秋意泊是真的没睡醒,回了屋子又躺着歇了好一会儿,等到月亮都挂上中天了这才醒了过来,他换了一身锦衣出去,顺着长街慢腾腾的走着,雁朝首都天京不设宵禁,但大街上还是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。他突然笑了笑……哎?他这算不算是标准的锦衣夜行?
约莫走了半个时辰,秋意泊才走到了一片喧嚣热闹的地方,也没什么好说的,大半夜只有这营生还在开门,门口有两个妓子熟练地一左一右迎了上来:“呦,郎君可算是来了,姐妹们盼星星盼月亮的,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。”
秋意泊道:“老规矩。”
“知道的,知道的!来,姐妹们,泊郎来了,还不快把二楼的雅间给郎君腾出来!”随着妓子的招呼,满楼都是娇笑声,秋意泊被迎上了二楼,有个极貌美的男倌在雅间里等着,见了秋意泊就行礼,秋意泊看也没看他一眼就叫他出去了。
噫,他就是来吃个饭,顺便给楼子里的老妓刷点业绩,当红的来凑什么热闹?
秋意泊承认,口腹之欲就是他的一生迈不过去的坎儿,这辈子没遇到关于口腹之欲的劫数算他走运……虽然他也不是不能吃糠咽菜,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为什么要亏待自己呢?
之前能在深山里守五年主要是菌子好吃,肉也管够,还有其他山珍一波接着一波,一年到头嘴就没停过。等到了城里那就没有了这好处,想吃顿好的就只能上酒楼,偏偏有些酒楼饭馆也学坏了,没点身份都不让进,偏偏这家倒是不拘什么客人,有钱就是大爷,还是个清馆,重点是这家的饭好吃啊!
据说是这楼子的东家重金从某个大户人家里挖出来的,之前世世代代都给大户人家烧饭,根本不流落到外面。
几个老妓抱着乐器来了,按照他的老规往屏风外一坐,低吟浅唱,秋意泊搁屏风里的大饭桌上一边吃一边盘算哪个菜不错回头打包。
隔壁传来了谈话声,这也是秋意泊的乐趣之一,这清馆一般情况下是不陪客过夜的,一般都是打打茶围,简单来说就是陪聊天吃饭,不少人来这儿谈事儿。秋意泊平时窝在巷子里给街坊当木匠,听了满耳朵的家庭矛盾鸡毛蒜皮,来这儿吃饭听听其他的也算是洗洗耳朵。
“吴家那个,谁不知道她?刘兄,你还敢娶她?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和她满院子的男宠争风吃醋啊!”
哦,这是在讲某长公主之女的事情,秋意泊已经听过他们三回了,第一回聊的是家族险境,第二回聊的是联姻选人,今日是第三回,看来是终于为了家族低头捏着鼻子娶个有权有势的女儿回家了。
这位长公主之女也是个厉害的角色,破格受封郡主,不过京中人因她生活作风有问题,替她都是以‘吴家的那个’指代。秋意泊是觉得无所谓,人在边疆杀得番邦屁滚尿流的时候,这两个还不知道在哪呢,她养一屋子男宠怎么了?秋意泊觉得这位郡主可以努努力,把皇帝也收入后宫,那才是正儿八经的双赢!要隔壁这个实在是太亏了。
另一侧的房间则是在说:“近日京中生丝大涨,另茶叶、瓷货也是一路高歌猛进,几位哥哥,可有什么消息透露一二?”
哦,这是在讨论做生意的事情。
秋意泊知道,生丝茶叶瓷器,摆明了是要和夜明国做生意,这夜明国远在沙漠,一直挺神秘的,也不与雁朝往来,如今换了个皇帝,突然就有了要贸易的意思。朝中已经有了点头绪,几个世家大族都在买进,等着回头跟着朝廷捞一笔。
“座上那位……呵,好日子也到头了!”
哦,这个是在讨论谋反。
秋意泊一愣,竖起耳朵打算仔细听听,其实如今这一朝还可以了,虽然皇帝看上去不怎么成器,内里斗争不断,但架不住老天爷给面子,自皇帝登基风调雨顺了好些年,算得上大灾的都没有,搞得有些人想动手都没个理由——一般都说是清君侧,要不就是民不聊生了顺天而为换皇帝,这风调雨顺的,老百姓都安居乐业的,清什么君侧?老天爷给了什么暗示?这时候起兵造反那才是逆天而行呢。
本来嘛,某些人联合番邦,是有机会谈谈条件换个皇帝的,但雁朝这一朝就是运气好,又出了个吴郡主,杀得番邦一个个的不敢吱声,都打不赢还谈什么条件?只能谈谈怎么纳贡的条件。
要说官僚腐败吧那也有,但很奇怪的是大家都在一个能被容忍的程度,可能真的是老天爷看中这位皇帝,真有搞出那种民不聊生的官吏通常死得都很离奇。
秋意泊综合了一下是觉得眼下这位皇帝其实很有手腕,再加上老天爷给面子,他也懒得出大力而已。
秋意泊又听了两句,隔壁怎么一个劲的都在吐槽皇帝废物?就不能说说重点吗?怎么造反倒是说啊!又听了好一会儿,隔壁总算是开始谈正事儿了:“汝南王有意……”
秋意泊竖起了耳朵。
正在此时,忽地一声大喝传入了他的耳中:“锦衣卫办事!闲人退避!”
只听得哐得一声,隔壁雅间的房门被踹开了,是两声,因为秋意泊这边的房门也被踹开了。
四个锦衣卫冲进了秋意泊的雅间里,警惕地四周扫视了一眼,抱琴弹唱的老妓惊叫了一声,下一刻就被押住了,锦衣卫下一个押的就是秋意泊!
半个时辰后,秋意泊坐在锦衣卫大牢里,满脸懵逼。
……吃个饭听个八卦也犯法吗?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