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桌的对面。
身为吏部尚书、左都御史的詹徽,一直在轻轻的转动着手中的杯子,安静的注视着眼前两名同僚多年之交的言辞。
等到茹瑺终于是将心中积攒的郁闷发泄完之后。
詹徽这才微微一笑,而后笑出声来。
等到茹瑺疑惑不解的看向他的时候。
詹徽这才开口道:“如今,老夫以为更应该关注交趾道官吏考核任职一事。”
茹瑺撇撇嘴:“这有何关注的,交趾道乃新征之地,一切都要从简,从简……”
说到这里,茹瑺忽的合上了嘴,双眼渐渐放大。
詹徽哼哼一声:“洪武二十五年的两榜进士,除了高仰止这位状元,还有余下的部分心学进士,是直接领旨上任的。其他人还有被征召南下的举人,在选官上任之前都是加了一道考核的吧。”
任亨泰拍拍茹瑺的肩膀,低声道:“这件事我亲自盯过,选交趾道提刑按察使司官,考大明律等。布政使司官,加考算术、农学等。选清化大都督府、交趾道都指挥使司官,加兵法试。”
茹瑺双眸不由自主的收缩起来。
詹徽却是笑吟吟的看着他,幽幽道:“现在明白为何老夫会说这件事了吧。科举两榜进士,不再是我朝读书人,能一步登天,踏足官场的途径了。
交趾道乃新征之地,一切都以稳定局面为要,可即便如此,太孙坐镇交趾时,却仍然要增加这一道选官考核制,可见一斑。
如今太孙回京,加十旒冕、衮服,大明二人之下,良玉觉得,太孙是否会将交趾道所行之事,再带回中原?”
茹瑺脸色逐渐煞白起来,良久之后,喉咙耸动了几下。
“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?”
此刻,这位执掌大明兵部的部堂尚书,浑身带着一股无力感。
非是为了自己。
仅是为了这天下文官未来。
詹徽斜觎着茹瑺:“有法子啊,你敢吗?你愿意吗?”
茹瑺摇摇头。
法子很多,可他不敢,也不愿意。
“等着吧,等着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到来,等着将来到底是个什么景象吧。”
詹徽幽幽开口,伸手拿起茶盖,将面前的茶杯盖上。
任亨泰看了一眼,站起身,拉了一下茹瑺。
“资善兄,我二人告辞了。”
资善,是詹徽的字。
詹徽默默的点着头。
看着茹瑺和任亨泰两人离去,目光一时一时的闪烁着。
谁也不清楚,明天会是个怎样的光景,自己预想的那一天又是否会到来。
可文官和皇权的矛盾,却显而易见的已经出现了隔阂。
又会在什么时候彻底决裂。
即便是坐镇吏部多年,可以被称之为天官的詹徽,也想不到。
……
“蜜月期已经结束了。”
东宫小书房里,朱允熥沉默的说了一句。然后抬头看向面前的朱高炽和朱尚炳。
如今的东宫小书房基本已经成了他们三人的集合地。
只是,等到八月十五大婚之后,这个集合地也将被西安门外、青溪九曲旁的太孙府所取代。
今日大本堂无课,朱尚炳难得过来,这时候一个劲的转动着脑袋,好寻找出小书房里的好东西,等下给弄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