衍圣公的依仗已经在府外集合完毕,孔公鉴与族人上前。
“父亲此去应天,费时数月,望父亲照料好身体。家中万事皆有族老们在,孩儿亦会与族人再三商量,父亲南下入京觐见陛下,不必忧心家中诸事。”
孔公鉴的脸色很不好看,眼底带着血丝,眼睑泛着黑灰色。
这是睡不好觉所导致的。
而原因……
孔公鉴望向府外远处,那竖起的高墙,那挖深加宽的壕沟。
孔讷并未多言,作为当代衍圣公,他是孔家的执掌人,也是天下文脉的执掌。只是孔家更多时候需要藏拙,甘愿缩在曲阜一地,而不愿在应天朝堂上有太多的露眼。
“万事,当以万世思量。”
孔讷留下了一句话,便在孔府族人们的恭送声中,轻步上了轿子。
仪仗摆开,前前后后上百人的队伍,便只是为了送孔讷一人入京。
孔公鉴目光下沉,回思着父亲刚刚临别之际所留下的话。
前头,入京觐见的队伍已经向南而去。
或许是这些日子人人都心力憔悴,等将孔讷送走之后,孔府的族人们便纷纷转身打着哈气回府,唯有孔公鉴注视着远去的仪仗队伍,往五里外的大军阵前而去。
官兵们早就得了军令,放衍圣公南下应天。
当仪仗队伍到了阵前,官兵们早就将不曾挖沟的路面上的障碍纷纷搬到两侧。
孔讷掀开轿子的布帘,望向外面自北平都司南下的官兵们。目光扫了一圈,不见有军中将领们的踪影,他便哼哼了两声,放下布帘。
不远处,唐可可和张志远并肩而立。
两人只是站在了孔讷的视线盲区里,却不妨碍他们看着这位衍圣公的仪仗队伍南下。
“衍圣公南下入京,我们应该怎么办?”唐可可低声念叨着。
大军来山东道,时下兵围孔府,但军马探子却是每日都有派出,可就是摸不清叛贼们的动向。
张志远正要开口,便有军马斥候从远处驾马赶过来。
官兵到了张志远前面不远处,便已经是勒住战马,身形矫健的跳下马背。
官兵快步到了张志远跟前,单膝着地,双手抱拳,沉声道:“回禀将军,皇太孙行在队伍已到西边三十里外。”
“殿下竟然来了!”唐可可满脸诧异,浑身不禁一抖。
张志远亦是脸色紧绷:“可曾查探清楚,殿下是否亲自来了。”
那官兵回道:“确是太孙殿下无疑,随行还有一众锦衣卫官兵,属下亲眼见到太孙殿下露了面。”
张志远回头看向唐可可,眼中布满疑惑:“殿下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来此?”
唐可可则是推了他一把:“想这些作甚,还是快点带上人去迎殿下才是!”
张志远被提醒了一下,赶忙招呼左右人手,少顷亲兵牵了马过来,他翻身上马,眨眼间数十骑便往西边疾驰而去。
孔府往西三十里外。
千余名锦衣卫官兵以及千余名马军营官兵护卫着皇太孙的车辇,还要顾及到秦世子和燕世子的安危。
自进入山东道以来,官兵们便不敢让贵人们离开自己的视线。
马洪庆有点不太明白,自己本该是归队西平侯麾下,为何却偏偏成了皇太孙的亲护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