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未曾想过,见面后能有如此平静的交谈。
更没有想过,当初的一切种种,似乎都已经如同山间烟雨,随着太阳的升起,烟消云散。
“你什么时候走?”
朱允炆想了想,终于还是询问了一句。
朱允熥面带笑容:“今日以祭奠信国公,此刻城中正在清剿白莲教众。余下收尾之事,自会移交锦衣卫督办。明日,便要启程往河南道河道总督衙门去。”
“明日就要走啊……”朱允炆的脸上没来由的露出一丝恍惚,更有着不易察觉的忧愁,他摇摇头道:“当以国事为重。前几日的邸报我看了,这一遭你要在外面年许,北至九边各处。那边听说很凶险,如今也愈发的不安宁,万望周全。”
朱允熥笑了笑,看着朱允炆:“二哥可是还有什么想说的?”
朱允炆摇摇头:“本想明日与秋娘出城,在城外与农户家中,寻些野味带回,晚间让秋娘做几道菜,再去西城的酒肆打几两酒,与你……”
朱允熥当即开口道:“二哥若是想这般,可后日再启程。”
“不了不了。”朱允炆连连摇头:“等明年你北巡结束,南下回京,亦可再过凤阳。到时候定要事先叫人送来信,我与秋娘也好提前准备好酒菜。”
“那这杯酒可要等上许久了。”
朱允熥淡淡的说着,眉目间却是带着由衷的笑意。
朱允炆随意道:“人未老,酒肆在,对饮有期。”
此刻的朱允炆有着前所未有的从容和轻松。
朱允熥认认真真的注视着他,最后点头道:“也好,等明年我再来凤阳,与二哥共饮这一壶酒!”
……
夜半月明,满天星辰。
夏日里还未钻进泥土中的虫子,还在保留着最后对这个世界的喧嚣。
窗纸将月光放进了屋子里。
不大却干净整洁的里屋,床榻上,朱允炆靠在枕上。
在他的身边,秋娘眉头微皱。
朱允炆便望着床脚前的窗台,望着窗外的月华,望着窗外的宫墙黑影。
“二郎。”
“嗯?”
“那只箱子,怎么还是回咱们家了?”
“……”
朱允炆合上嘴,转头看向枕在自己胳膊上的秋娘,脸上露出笑容:“那是给你的彩礼。”
嘭。
朱允炆的胸口发出一声闷响。
“没正经的!”秋娘皱着眉头,挺着鼻头:“我看了呀,里面好多的宝贝,还有好多的钱票。这么多钱放在家里,真的没有事?”
朱允炆点点头,又摇摇头。
秋娘仰着头,看着属于自己的男人。
朱允炆很久之后才再次开口。
“老三现在真的不一样了。”
“有他,是国家之幸。”
“只是和他说好的那杯酒,也不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了……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