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缙此刻则是已经察言观色好一阵,忽的低声开口道:“河南道也出了事,今日是两道急奏入京的。微臣以为,太孙殿下定是忧虑河南道的事情,方才未曾折返凤阳,而是选择继续北上的。”
说完之后,解缙目光正直的看向迎面注视着自己的皇帝。
朱元璋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心安。
当初被自己评为浮躁的解大绅,如今也终于是慢慢的稳重了起来,更会揣测他人心思,说该说的话。
朱元璋转头看向任亨泰:“河南道生了什么乱子?”
“河道总督大臣潘德善弄出的那个拦水坝和减水坝,旬前尽数崩溃被毁,河道上伤亡不小。就连潘德善本人也被大水冲了一遍,幸亏离着上游颇有一段距离,水头不算太大,他这才逃过一劫,却仍是狼狈不堪。”
任亨泰开口禀奏着河南道的事情,最后终究还是小小的拉了潘德善一把。
那就是个只会治河的官员,便是出了些岔子,朝廷也该多几分宽容。
只是接下来河道总督衙门和潘德善这位总督大臣本人,到底会迎来怎样的局面,那就不是他任亨泰能够掌控的了。
朱元璋双眼一瞪。
随后长叹一声。
“又是黄河……”
皇帝这一声叹息,饱含了无数的情绪。
治河,让黄河安澜,这是无数皇帝希望达成的事情。
只是历朝历代,数不尽的钱粮砸下去,却没有哪个人能真的让黄河安澜。
任亨泰三人亦是神色凝重。
废广陵郡王失踪的事情其实算不得大事,只要他露面,朝廷就能将他给弄回来。若是一直不露面,对朝廷而言便只当是出了意外身故罢了。
可是黄河不出事还好,一出事不论大小,那都是要当做头等大事去处置的。
任亨泰低声道:“河南道三司衙门以及河道总督衙门如今皆以罪臣自称,言称正在查清缘由,留待朝廷审查。为了平定事故,稳定民心,他们现在尽都是戴罪当差,等陛下圣裁。”
朱元璋冷哼一声,脸上却是露出笑容。
“若是天灾,那便是天降之罪,与他们何干?便是有干系,那也是俺这个皇帝招致的。”
任亨泰三人立马跪下:“陛下仁德,受命于天,岂会招来天灾。”
朱元璋摆摆手,继续道:“河南道三司衙门的主官,还有那个潘德善,都是做事情的人。若非天灾,便是人祸,而这人祸也非是他们做的。
如今河道上数十万人,他们便是有通天的本事,也不可能管得住看得见每个人。失察或有,却也当不上罪臣之称。”
原本还忧心忡忡的任亨泰,不由松了一口气,默默的侧目看向解缙。
在解缙的脸上,也露出了松缓的神色。
他轻声开口:“如今,臣等最担心的就是今日这两桩事情,或有可能会是出自一人之手。若是如此,对方必然所图甚大。
而且……”
朱元璋眉头一挑,轻挥衣袍,凌空作响。
皇帝横眉冷对,冷声道:“还有何顾虑?这大明能被弄出多大的乱子来,朕拭目以待!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