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随孤走走吧。”
朱允熥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潘德善一眼,随后又扫向身后的高仰止,便自行背着手沿着河堤往上游走去。
高仰止会意,见潘德善似是没有听见,便上前俯身将其拉起。
“河道上的事情,总会查明的,潘尚书不必将罪责归咎到自己一人之身。”
潘德善张张嘴:“下官……”
高仰止立马摇头:“潘总督不必多言,你只需知晓,河道上的事情,不单单只是影响河南道两岸百姓。莫要让殿下久等,殿下恐怕还有些话是要与总督交代的。”
说着话,高仰止便拉着潘德善往前赶。
其余的官员们,则是驻步原地。
北巡的官员中,也已经有户部、工部、都察院的官员,前来与河道总督衙门的官员对接诸事。
朱允熥背着手走在河堤上,目光注视着前方。
尽管兰阳县三义乡这一段当初的决口已经被堵上,且进行了修建加固。
但河道上的事情却并没有结束。
因此,河堤两侧仍有大量的河工在做事。
大抵是因为锦衣卫那一身飞鱼服,河工们纷纷都低着头,连带着做活的动静都小了一些。
朱允熥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,等到脚步声离着更近一些。
他才淡淡开口道:“朝廷定下给河工的工钱、口粮,可曾因河道修建而挪用,或有过克扣缩减?”
高仰止侧目看向潘德善,眼神示意。
潘德善当即抱拳,一边脚下跟随走动,说道:“回殿下,河道上的工钱、口粮,都是依照朝廷定下的数目,按日、按月发放的。所有账目,都存档在河道总督衙门。”
朱允熥点点头,看着河堤两侧的河工们,虽然身上站满污渍泥土,肤色也因为之前夏日里的烈日而变得黝黑,可是身子骨却都不曾有消瘦。
他又问道:“冬天就要到了,河道上数十万人的冬衣,可都准备好了?”
潘德善答:“河南道三司衙门筹备了部分冬衣,臣入秋也已上奏户部,请调棉、棉衣,近日也已经分批运抵,解入库房。”
“入冬后、开春时,河道上的用料,可曾都提前备好?”
潘德善这会儿却是摇摇头:“入冬后的用料都已备好,足够使用,不会耽误工期。只是,开春时河道上的用料,如今只是下了数目文书,还未曾解送过来。”
时间太过漫长。
而这漫长的河道,每一日需要使用的材料,都是一个天文数字。
没有谁能够将好几个月的用料都一次性准备充足。
朱允熥轻叹一声:“你看,河道上的事情都是井井有条,你也是个办事的人,察院、刑部、大理寺也派了人过来监督,不至于有舞弊之事发生,可这河道却偏生出了事,但这事也不是因为你潘德善。”
潘德善躬身弯腰:“不论如何,臣是河道总督,河道上出了事,臣便脱不了干系。”
朱允熥停下脚步,转身回头看向潘德善。
他轻笑一声,在潘德善不解疑惑的目光中,轻轻张口。
“难道你要以死抵罪?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