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属下参见督台。”
一名名应天府吏员走上台阶,面朝邹学玉躬身作揖,随后才会提着竹篮背着书包走进贡院。
邹学玉则是一一点头回应,侧目看向身边的应天知府虞大廉。
“本官很希望,今天参考的这些人,都能考核合格。”
虞大廉亦是面带笑容,见督台开口发话,这才回话道:“应天一府八县,共计五百七十六名吏员,今日全数参考。下官倒是希望,能通过这次考核,将这些人里往日只会偷奸耍滑而荒废本职的人给剔除出去。”
这才是南直隶一十八府吏员考核真正的目的。
虞大廉作为邹学玉这个直隶总督大臣的头号马仔,自然清楚督台的心思。
邹学玉倒也只是笑了笑:“本督非苛刻之人,不论这些人家世如何,只要能担当的起本差,做好朝廷和衙门交代的差事,不徇私舞弊,本督一律录用。”
虞大廉这时候便只是含蓄的露出笑容,不再说话。
指望地方上的那些吏员能够克己守法,怕是有些难度的。
这些人能干好本差,乖乖听令行事,就已经是烧高香的事情了。
虞大廉心里头,其实是和他刚刚回答邹学玉的话一样的。
朝廷在府县衙门设立的吏户礼兵刑工六房,是给予了如六部那般的期望。
只是往往到了地方上,这些官府吏员大多不是以本差能力选用,而是以当地名望和豪强选用。
作为一名从地方上一步步走到应天知府位子上的虞大廉来说,他很清楚地方上的官府衙门里,存在着怎样的问题。
一个朝廷授予正印的堂官,往往在新官上任干的第一件事情,不是去了解当地的民生,也不是去做改善民生的事情。
而是去了解自己衙门里的吏员们之间的关系,去拉拢或者分化打压这些一直在衙门里做事的老吏。
想了许久,虞大廉终于还是将藏在心中许多年的话说出口。
“督台,其实下官有一事,已经思量许久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“哦?”邹学玉眉头挑动,见最后一名应天府吏员已经走进贡院,便回头看向虞大廉:“尽管说来,若是好事,到时候便放在总督衙门堂议。”
虞大廉深吸了几口气,似乎是在为自己打气。
在邹学玉的注视下,在身后一众应天府官员的好奇目光中。
虞大廉终于是小声开口:“朝廷自洪武元年开始,地方官员任选便有异地为官的规则,更有吏部考评周期轮换的讲究,不叫官员长期为官一地。
下官以为,朝廷人数最多的吏员,也应当遵循此法。凡本衙吏员,不可以本地人氏为选。”
在朝廷任免的官员里,不但大明讲究一个本地人不做本地官,此前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规则。
这就是为了避免官员若是在本地为官,会倾向本家、本族,通过自己手中的权力为自己的家族谋取私利。
邹学玉眨眨眼,觉得这倒是个好想法。
他询问道:“可有详细说法?”
虞大廉点点头:“下官也是思虑许久,觉得官府吏员自全国选用,也不太合适。”
毕竟吏非官,不可能让人家一个吏员,从陕西道跑到直隶道来做事。
真要是这样搞,大概明天大明朝就只剩下当官的,而没有做事的吏员了。
虞大廉又道:“下官觉得,可以讲究一个本府吏员不可本府为吏。”
他这话的意思,若是放在直隶道,便是应天府出身的吏员除了不能在应天府为吏,但可以在其他一十七府为吏。
而苏州府出身的吏员,则可以在除了苏州府以外的直隶道其他一十七府做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