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着眼前已经有些愠怒的太子老爹,他却没法闭嘴不提此事。
老爷子之所以单独和自己说了一整夜的话,就是明白太子不可能轻易接受皇位,所以需要自己这个当儿子的,当孙子的,能在中间起到决定性的作用。
而他,也倾向于禅让。
朱允熥皱紧眉头,轻声劝说道:“父亲的顾虑,儿子大致也能明白。但更重要的一件事,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想过?”
朱标看出儿子还想劝说自己,但又疑惑他还能说出什么。
于是,朱标点了点头:“你说。”
朱允熥整理了一个思绪,开口道:“父亲是否知道,神思忧虑亦可危害身体?”
“只是明白,神伤身伤,二者不可别论。”
朱允熥嗯了一声,继续道:“眼下爷爷确实年事已高,加之接连患病,久久不能痊愈。
父亲又是否想过,若是爷爷一直为我大明洪武皇帝,则国事朝政必然会呈于圣前。
即便有父亲料理国事,可无论如何,爷爷还是大明的皇帝,且以爷爷的性子,也必然会详尽审阅国事。
时下洪武新政刚开了个好头,却也有万千难事会暴露出来。国家也尚未彻底安宁,西部更是要起兵事,动辄十数万大军西出,数十万百姓征调。
爷爷若是不禅让退位,父亲以为爷爷是否会日夜忧心此等诸多国事?”
他很平静的诉说着,而朱标已经眉头微皱。
自家老爷子是个怎样的人,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和太子,自然是最清楚的。
老爷子的勤勉,可以让他一手抱娃一手审阅奏章。
那怕这件事情是自己已经处理过的。
朱允熥的声音却并没有停下,而是继续钻入朱标的耳中:“老院使所言爷爷静养调理,方可慢慢恢复。可他是臣子,有些话是不敢说的。
儿子则以为,爷爷需要的静养调理,乃是远离国事杂事。寄情于山水,致兴于笔墨,诸事远离,则可为静养。
无事烦忧,则心神安宁,定心神,则体表可无恙。
父亲当下已有皇帝之权,无意接受禅让,亦不愿背负不解之徒狂吠骂声。
可父亲难道希望,爷爷久被诸多烦忧国事缠身,而心神忧虑,牵累圣体久久不能痊愈吗?
如此,在儿子看来,才是真正的不孝!”
最后,朱允熥终于是丢下了一句狠话。
随后他便在马车里,半蹲起身子,挪到太子老爹面前,重重的跪了下来。
“儿子狂妄,言辞不逊,冲撞父亲,还请父亲责罚。”
车厢里,寂静无声。
马车外,热闹的南京城一如既往。
朱尚炳瞪大了双眼,怎么也没想到。他素日知晓熥哥儿悍勇,却没料到熥哥儿竟然如此生猛。
他竟然敢说太子大伯不孝!
难道不怕大伯的大嘴巴子?
朱高炽这时候却是拉了一下陷入懵逼的朱尚炳,将对方拉着一起跪在朱允熥的身后。
朱标看着一起跪下的朱高炽、朱尚炳两人,眉头紧皱。
“你们……也是要劝说我接受老爷子禅让的?”
朱尚炳浑身一颤。
大伯这语气,冷冰冰的让他觉得自己屁股随时可能会被打开花。
当他还在发蒙,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。
朱高炽已经开口道:“侄儿觉得,大伯此时继位,于国有大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