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两天宋超脑袋上还挨了一记,村里干部带着他找到那家,要了五毛钱医药费,对方淡淡地赔了个不是,转头不痛不痒的骂孩子两句,那态度,一看就没真正的当回事。
宋超被惹烦了,专门做了把弹弓带着,跟一帮小孩子对打,但他不可能真往小孩子身上打,就往他们面前的地上打,吓唬吓唬,可即便没打着人,家里大人也出来闹,两个老太太坐地上嚎叫,拦着不让走,村里干部满头大汗的赶来调解。
办公室里,赵玉珍跟宋超一脸委屈的坐在那里。
赵玉珍道:“咋办啊组长?你说他们嚣张吧,怂的自己不出面,指使一帮小孩子出来闹腾。你说他们怂吧,又屡教不改,村干部找过去,一个个满脸陪笑连声保证,下回再犯。”
宋超眼镜上多了道裂纹,他是走着路一脚突然崴坑里去了,华丽扑街,但周围没人,找都不知道该找谁,憋屈死了。
“南旺、岳庄、西沟村、牛村……”周嘉妮这段时间也被折腾的精疲力尽,看着本子上的记录,依次念着,道,“这几个大队你们先别去了。”
赵玉珍:“那以后呢?总不能一直躲着吧,咱就这么忍了?”那也太憋屈了,这回忍了,下回还不得叫人骑到头上来?
宋超也有些愤愤然:“安永大队也有干那个货行的,但去那边就没事,他们村领导就能压得住,其他村这些干部是不是不用心管啊?”
赵玉珍也道:“就是,我就不信他们管不住。”
“也可能是管不了,不知道怎么管。”周嘉妮揉揉额头,“这两天大家先在公社里,村子先不下去了。”
一个村子,关系盘根错节,即便表面看着没关系,往上倒两三代,不定咋着就倒出点亲戚关系来。
尤其是货行老把式,仗着资历不把村干部放眼里,但这类人在村里往往又很能说得上话,村干部选拔,还得他们带头支持两句,这类人情关系,到了这时候是最难管的。
人家一句话:“你小子,跟我这儿吆五喝六的,当年你这大队长怎么当上去的,可别忘了。”
村干部也得低头。
这不是周嘉妮自己想象出来的,是岳庄大队的李成谷苦笑着跟她解释时说得,李成谷无奈地道:“周组长,我知道这事儿他们做的不地道,也知道您跟赵玉珍同志、宋超同志受了委屈,可我、我是哪边也不能得罪,我、我谁也惹不起呀。”
公社领导得罪不得,怕人家给他卡单子,村里那位爷也得罪不得,当年选举投票时人家帮他说了话的。
这几个村的干部,如今就是在受夹板气。
周嘉妮提过,想让村里牵头,把各村的爷喊过来,大家一起坐下来谈谈,结果人家连面都不露,还放话:“哪儿来的小娃娃就让我出去见见?不认识!”
好吧,先礼后兵,她敬也敬过了,但对方不接受这个抬举,就别怪她不客气了。
这事儿翟主任都听说了,喊她过去问道:“这事儿你准备怎么解决?”
首先肯定不能放弃,就这么撂挑子不敢更不合适,也不能退缩,这样不光货行的人看不起她,估计那几个村的干部们也会觉得她原来是个面的,以后这样的刁难的还会发生,工作还怎么展开?
直接甩给村里,拿订单要挟?那估计翟主任这提她上来的人都得觉得她原来没多少本事,担不起这个责任,估计她在考大学之前最高也就当前这个位子了。
周嘉妮冷静道:“先把老的请出来,请不出来就逼他们出来。”
翟主任笑道:“哦?你准备怎么做?”
周嘉妮笑:“保密,在这之前我得先出趟差,等我回来再说。”
翟主任哈哈笑:“行,那我就不管了,你自由发挥,若实在解决不了,再来找我。”
“知道了主任。”
周嘉妮这几天下班回来就往厂里钻,跟四大爷他们钻研新产品。
这时候就看出大本营的重要性来了。
周嘉妮在别的村受委屈一事多多少少的也都传到了前进大队,张老四他们心疼周嘉妮受的委屈。
前进大队的老乡们也是气得不行,纷纷替周嘉妮抱不平,给她出什么主意的都有。
还有个大娘拿小学说事:“那几个死孩子,以后咱村小学别收他们,省得过来把咱村的孩子带坏。”
或者:“等他们来咱村上小学再收拾他们。”
周嘉妮赶紧叫停,笑道:“别别别,这两桩事儿不能往一块混,婶儿、大娘,你们想想,他们或许正是因为没接受良好的教育才会被教唆着调皮捣蛋,咱建小学的目的就是教书育人,教孩子懂事的,所以还是欢迎各村的孩子来咱村念书,学知识学文化,懂礼貌讲文明,等孩子们懂事了,自然也就不调皮捣蛋了。”
周嘉妮面儿上的话说得好听,她好歹大小也算个干部,得注意影响,心里也是恨的牙痒痒,恨不能一个个揪过来拿鞋底照屁股上打两下。
但这会儿还是装模作样地道:“哎,孩子都是好孩子,不懂事的是大人,不露面,拿孩子当枪使,甭管惹出多大的祸,一句‘孩子不懂事’就揭过去了,不怨孩子,是大人不懂事。”
婶子大娘们纷纷夸,把那些孩子家长骂了一遍。
多好的小周同志,他们当宝贝还来不及呢,竟叫自家孩子那么欺负她。
于是,在一片夸赞声中,周嘉妮就准备回省城了。nw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