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子轻脱口而出:“这不能泡的吧,有细菌,得打针。”
小屋里的梁津川眉骨微动,他合上书向椅背上一靠,微眯着眼,一圈圈地转笔。
院里的说话声持续不断。
“打针?不需要的吧,咱让钉子扎了都泡尿。”
“要是泡尿能泡好,那我三爷爷的孙子是怎么回事?”
“他是人背才没的。”
陈子轻无力吐槽,这没了一点都不奇怪,破伤风哪是尿能给泡好的。
“还有呢,别的死了的。”他问着。
“还有就是屋后那打光棍的老赵,前不久他赶集捡了不知道多少钱,没过天把去田边挖田沟,脚一滑栽了个跟头,没爬起来。”
陈子轻唏嘘了两声就往后听。
这半年多时间村里一共死了四个人,都是因为小事把命丢了的。
陈子轻没多想。
串门的几人带着凳子各回各家没一会,梁云出现在院门口。
陈子轻借着圆盘样的月亮打量她,学习催人老啊,梁云上个高三
备个考,不但老了,还丑了。
准确来说不是丑,就是眼神呆滞没有光彩,青春气息死光光了。
陈子轻问梁云清明放几天假,得到答案就由着她去小屋找梁津川。
……
梁云去了小屋也没多少话,生疏了。
酝酿了半天,梁云才主动打破寂静:“哥,你们下次回来还是明年清明吗?”
梁津川一手支着头,一手捏着书页翻过来:“看情况。”
“你们过年怎么不回来?”梁云说,“要是你们回来了,也能热闹点。”
梁津川不置可否:“村里不都是人。”
梁云暗自查看的视线投在他身上,发现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戾气不像以前那么重。
“哥,你……”梁云本想问他幸不幸福,话到嘴边却不问了,“首大的课是不是很难?”
梁津川淡声:“会的不难。”
“哦。”梁云有点开心,跟嫂子好上的一堂哥有问必答了,他一定会越来越像个同龄人,正常人,她藏起情绪,思虑着说,“我是去不了首大的了。”
梁津川一目十行地扫过一页内容:“那就去你能去的学校。”
“嫂子有读书吗?”梁云问,“光是你一个人学习不行的吧,你们一起学习,你拉着他,带着他……”
梁津川偏头,目光冷沉。
梁云忍着惧意:“共同话题是很重要的。”
梁津川不以为意:“是吗。”
“嗯,”梁云言辞郑重,“如果没有共同话题,坐一块儿都不知道聊什么。”
梁津川唇边轻扯,他从一些课外书上学到的自以为时髦先进的东西,他的嫂子都知道,他们怎么会没有共同话题。
陈子轻这边去了上庙村。
几条田埂都是泥巴,他穿的是胶靴,随便走。
原主妈见到他,又是笑又是哭的:“你到首城陪小叔子读书,咋个就没信儿了,也不知道给村里打个电话。”
陈子轻垂着脑袋:“忙忘了。”
原主妈不舍得说重话,她赶走老伴,关上门打开屋里的皮箱,从里头拿出过年亲戚送的荔枝跟豆奶,让他等会走的时候带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