兴许,这些年,真的太顺了吧。
“等等……”
林墨走到中军帐口的时候,吕布到底还是叫住了他。
看着背对自己的林墨,吕布有气无力的叹息了一声,“允文,我若如你这般年纪,也是可以先打司州,凉州和益州的,甚至可以休战数年囤积粮草打造军械,可是……”
没等他说完,林墨倏然转身,目光坚定中带着凌厉,“岳丈大人,没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,有人还没看清楚这个世界就夭折湮灭,有人行尸走肉般存活却是古稀耄耋了。
天命这玩意从来就不可控,智者,尽人事,顺天命,不当强求妄为。”
吕布轻笑了一声,背过身子去,呢喃道:“谁没有年轻过,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,再说这些话吧。”
到这一刻,林墨哑然,终于意识到自己与老岳父战略选择的分歧,其实不是视角上的不同,而是心态上的差异。
老岳父说的话令林墨不知从何反驳,因为在过去,他只是单纯的想击败自己的敌人,想进一步扩大自己的疆域。
可是现在,他嘴上不说,可林墨心里明镜似的知道,他是想在有生之年,开创属于自己的王朝。
老岳父的野心啊,膨胀的太过厉害了。
如果只是战术选择,战略争议,自己总是能找到一些说服他的办法,唯独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不能被颠覆的。
他确实不再是当年虎牢关下一人战三英、不再是濮阳城下独挑曹营六将的当打之年了。
甚至,在这个时代,老岳父的年龄已经算是高寿了。
如果是从前,林墨也会耍一下孩子性格,与老岳父斗气,双手一摊,撇嘴道:“老岳父心意已决,那小婿就祝你旗开得胜,我先回彭城了。”
可现在,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少年,他成亲了,有孩子了,眼前的男人,是他最爱女人的父亲,是自己孩子的外公,是能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强攻萧关的岳父。
人嘛,不能总是指望对方迁就自己。
爱,从来就不是义务。
林墨苦笑的耸了耸肩,“岳丈大人教训的是,若是心意已决,那我们就打中原,灭曹贼,容小婿一些时间筹备吧。”
吕布缓缓转过身来,歪着头打量着林墨,眼神有些诧异,好像不认识眼前的女婿,笑道:“你小子性格跟玲儿一样要强,今天怎么这么痛快,我还预着你会跟我吵上一架呢。”
林墨脸上的笑意缓缓退去,云淡风轻道:“我想,如果玲儿在这里,一定不会希望看到我们吵起来,川儿也不希望的,对吧。”
吕布闻言一怔。
没有回应林墨,呆滞了片刻后面无表情的走回帅案前,低头看着战报。
林墨拱手作揖,便转身离开了。
这种告别,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不欢而散,只是林墨离开后,吕布到底还是站了起来转身端详着地图。
他没有说话,可是目光却有些游离,不知道是在看兖州、豫州的中原地带,还是在看司州,凉州,益州。
如果说,这世间有什么能够制衡人性的贪婪和冲动,那应该是来自内心深处的亲情吧。
……
从信使回来禀报曹真和满宠说曹操的援军半月必到,至今天为止,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月了。
别说急行军了,咱就是正常的行军速度,也该到了吧。
可事实却是,吕军在城下纹丝未动,每天也不骂阵也不攻城,就这么跟自己对峙着。
这只能说明一件事,援军不仅没来,甚至都没有进入并州的地界,否则他们早就该有所动作了。
晋阳城内,议政厅。
满宠和曹真二人对坐着,一言不发。
他们从最初击退吕军的兴奋,到收到曹操复信的满怀希望,都在这一天天的等待中消磨殆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