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接下来该怎么打算。”孙策话锋一转。
周瑜缓缓抬头直视自家主公,嘴巴张了张却无话出口,犹豫少顷才挤出一句话,“主公,回江东吧。”
“我们筹备了这么久,血战数月,折损了这么多的兵马,就这么撤回去?”孙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主公……”
周瑜深吸了一口气,嘴角都快被咬出血了,沉声道:“我设泊县围杀,一者是斩断吕军最强大的骑兵,二者也是震慑淮南世家,让他们可以安分下来。
此番战败便是还有一战之力,可敌我悬殊越发的大了,那群世家中肯定有人坐不住了,我们入城就有内乱风险,可不入城凭借寨子,如何挡得住拥有骁骑的吕军,那可是三四万人,倍于我军,又无险可守……”
锦阳山这一战,看起来只是小败,但引起的连锁反应却足以让江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。
他们仅有的几百骑兵还是从颜良文丑手中抢来的,没有足够的骑兵,不仅旷野之战会吃亏,连战术的选择也诸多受制。
唯一的机会就是入驻坚城,甚至要做好被围的准备,只为曹操争取足够时间罢了。
可眼下来看,那群世家怕是不会让孙策玩坚壁清野的死守了。
孙策倏然站起,眼眸中透着怀疑,缓缓摇头后退。
“不行,不能退,不能!我们跨入淮南煎熬了多少心机你是知道的,不仅是陆战,还有水战,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,这次退走,下次还想跨江可就难了啊!”江东没有这么深厚的底蕴,也没有这么多的官职来喂饱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四大家族势力。
至于交州,尽管处于开发的上升期,可总体贫瘠的面貌还没有发生改变。
筹备一次这么大规模的战斗可以说是倾尽了两州之力,加上阵亡的江东子弟,孙策无论何如也不接受这种结果。
“还记得当初我败于吕布之手的时候你是怎么安慰我的吗,为何你自己败了一阵却生出了怯战之意!”孙策终究还是失控了,双眸择人而噬,因为气恼身子也在颤抖。
“主公……”
周瑜左手扶着老槐树艰难起身,“非是我怯战,此一时彼一时,旷野驻寨粮草不济啊,便是吕军不攻寨直接绕过我们去攻克皖口,这渡口一失,我们将再无任何的退路了!”
孙策踉跄了两步,双眸中的怒火缓缓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和不甘。
是啊,随军粮草并不足以撑几个月,必须入城才能补给的。
当初设计泊县围杀不也是为了能够稳守城池吗……
粮草、皖口渡头……这些都是自己的致命伤。
若是能够在城池里立足,这渡口暂时先放弃也没问题,因为他只需要拖上几个月,曹操一定会有行动。
可问题就在于,城池里的那群世家你防不住,除非你能把所有人都杀了,显然,在世家面前吃过亏的孙策知道这种蛮横的做法是行不通的。
他没有说话,只留给周瑜一个孤单的背影,缓缓离开。
最后,到底还是听了周瑜的话,撤军。
舒城的程普听来纵然不甘,也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了。
大军在打点收拾的时候,南城门里,一个骑着毛驴身后跟了一群护卫的人缓缓入了城。
乔公到了。
“你说,愿意支持我?”
孙策嗤笑了一声后,眸子如刀锋一般瞥向乔公,“我军兵锋正盛的时候,乔公尚且拒之千里,如今战败反而示好,是觉得我手中霸王枪不利吗?”
“此一时彼一时。”乔公从容自若的笑了起来。
孙策是真的动了杀心,士可杀不可辱,你跑来这里诈降的手段三岁孩童都骗不过,这不是羞辱自己吗?
可看乔公还有后话,他便是强忍着性子盯着前者。
“不知吴侯可曾听说一件事?”
孙策瞥了他一眼,不置可否,乔公继续道:“林墨令陈宫假为扬州刺史,监察三郡官吏。”
“这又如何?”
乔公苦笑道:“这便说明兰陵侯根本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们这群淮南家族的人。吴侯可知近些年来我们淮南士子与徐州士子争斗日盛,先有陈登,借安丰太守之职打压淮南士子;后有鲁肃对庐江、九江见死不救。”
这几件事,孙策倒确实是听说过。
当时他还觉得鲁肃对庐江见死不救仅仅是因为害怕自己半路埋伏,倒忘记了他们士人之间的争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