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个做戏。
如今高丽内忧外患,此番前来,颇有认大禄为藩主的意思,若在以前,倒也没什么,小弟收了也就收了,但这厮嘴上一套手上一套,明面上接连向大禄示好,背地里却伙同倭国,屡屡犯我沿海。
大禄官方若质问时,便一味哭穷卖惨,说自己如何如何约束不当,下头的人不听使唤云云。
天元帝性情不同于先帝,最痛恨这种表里不一的,如今又多一个秦放鹤煽风点火,越发瞧不上了。
不过傅芝也敏锐地注意到,刚才王芝带头跪拜时,他身后一个穿着打扮不同寻常的年轻人明显愣了下,显然对此举颇感意外,迟疑片刻后才跟着跪下去。
这倒是有些意思。
跪完了,王芝麻溜儿从地上爬起来,亲自捧上礼单,“这是我国国主亲自挑选的贺礼,还望贵国不弃……”
傅芝接了,并未打开看。
贺礼么,左不过就是那点东西。小小高丽,地狭民贫,勉强算得上好货的,也就是点儿高丽参了。
再有多的,就是特产的高丽纸,因结实耐用,光洁如玉,颇受欢迎。
可类似品相的,大禄也不是没有……
至于旁的,多少也会有点布匹器皿之类,可大禄朝本就善于此道,如何能看得上眼?
转头就散给别的小国了。
办完了正事,王芝又掏出另一本礼单,十分谄媚道:“这是小王单独送给大人您的。”
傅芝出身不错,哪里在乎这点零七碎八的,当场回绝。
奈何王芝十分恳切,口口声声什么仰慕大人您,还想着来日讨教学问等等,闹得傅芝烦不胜烦,只好接了。
王芝又很期待地问,什么时候能觐见皇帝陛下。
这事儿谁说得准?
你们素日那么许多幺蛾子,保不齐头一批来,末一批见呢!
傅芝就含糊道:“陛下自有安排,请使团安心等待,若闷了,自有认陪同使者去城中赏景。”
且等着吧!
听了这话,王芝心里就有些打鼓。
怎么听这个意思,皇帝陛下对他们不大热情呢?
不该啊!
他看傅芝,傅芝就只是微笑,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。
王芝眼珠一转,侧身指着后面几个十来二十岁的年轻人介绍起来,“这是我国王子殿下,这是犬子……他们都如我王一般,十分钦慕中原文化,之前听说贵国出了一位空前绝后的六元,也是欢喜,不知此番能否得见呢?”
中原文明由来已久,多有外国人慕名前来,有幸运的,能得到恩准,进入太学学习,如今渐渐成了旧俗,基本每次外国使团来,都有几个人留在太学。
这些人有的若干年后学成归国,基本都封侯拜相;有的则终老大禄,幸运的,还能混个大禄的官儿当当。
哦,原来是高丽王子,难怪刚才跪得不情不愿。
再怎么说也是一国王子,傅芝当即带头欠身行礼。
跪是不可能跪的,大禄人上跪天地君王,下跪父母,莫说区区番邦光头王子,就是番邦国王来了,也得按着大禄规矩来!
那高丽王子也算乖觉,受礼后又还了半礼,然后就睁着一双不大的眼睛问:“若是方便,可否请您帮忙引荐那位六元大人?”
他一开口,傅芝等人不禁惊讶起来,这口大禄官话简直太标准了,比好些现任官员都字正腔圆,若不去看他本人,傅芝都怀疑眼前站着的就是本地人。
不过……又是六元。
每次听身边的人提及秦放鹤,傅芝的心情就很微妙。
皆因当下二人关系微妙至极,似敌非敌,似友非友,平时偶尔遇上了,竟也能和和气气说点场面话……
“他已入朝为官,与我分属不同衙门,一应出入差使都由陛下安排,若殿下有意,我倒是可以向陛下代为转达。”傅芝淡淡道。
话说到这个份儿上,王芝和高丽王子也只好照做。()
双方又闲话一番,傅芝便借口告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