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比自己猜的,更早一些。
赵沛其实很相信缘分,也相信巧合,就如他游历四方,都不过尔尔,却在当年科举前后,先后遇到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,这难道不是缘分么?
可巧合太多,就显得不正常,由不得他不多想。
好友是发起人,这个结论带给赵沛的震撼难以言表。
一时之间,才华横溢如他,竟也有些词穷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才听他苦涩道:“何至于此啊!”
秦放鹤还是不说话。
他该说什么,能说什么呢?
“举国兴兵,非同儿戏,且不论成败得失,必然要死人的,”赵沛觉得自己的喉头发紧,“战火一起,多少人战死沙场,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,子归,你想过没有?”
钱财粮草反倒是次要的,但凡战事稍有不顺,你就是千古罪人!
秦子归啊秦子归,你素来谨慎,未雨绸缪,周围没有一个算计过你,可此番怎可如此冒进!
你不过小小翰林,怎敢轻易涉足天下大事!
一个不小心,便是国家兴亡,是要遗臭万年的啊!
对这样的指责,秦放鹤早有预料,也因为说这话的是赵沛,所以他非但没有恼火,反而颇为欣慰,乃至欣赏。
赵沛素有仁心,急公好义,这些他都知道,而恰恰因为这些特质,才构成了眼前这个慷慨豪迈、追求正义公正的赵沛。
若非如此,他们也不会成为朋友。
“慕白,那你又有没有想过,每年倭寇犯边,会有多少本该安居乐业的无辜百姓被抢、被奸杀、被掳走?又有多少水军将士丧命?”秦放鹤平静道,“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,他们就该死吗?”
说得不好听一点,战时死人,好歹还能在史书上留一笔,把这笔帐算在敌军头上,可和平时期死的人呢?
什么都没有。
甚至地方官府为了政绩上好看,还会刻意隐去。
那些最底层的人,来时无人知晓,死后,也不过天地一尘埃。
赵沛一怔,哑口无言。
虽然听起来像子归的狡辩,但他确实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。
沉默片刻,他再次开口,声音有些发紧,“可是子归,太多了,真的太多了,我国的,他国的……兴,百姓苦,亡,百姓苦,都不容易……”
他曾游历边境,一度迷失,被外族百姓收容,知道无论是哪里的百姓,一生所求也不过一个太平。
什么两国争斗,什么王朝轮转,都与他们无关。
他们只想好好过日子。
“子归,你不贪财,你不好色,我也知你非那等一心一意往上爬的,那么你到底图什么呢?”赵沛茫然。
认识这么久,这一次,他是真的不知道了。
“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。”秦放鹤的声音迅速被北风吹散了。
你错了,我确实一心一意往上爬。
第一次,两人不欢而散。
看着赵沛离去的背影,秦放鹤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,可终究没有叫住他。
好冷啊,秦放鹤抬头看了看天,太阳不知道哪里去了,阴霾一片,瞧着像是要下雪的样子。
他紧了紧衣襟,才要转身离开,突然心头微动,朝着不远处廊柱后厉声喝道:“什么人,滚出来!”
“秦侍读好大的火气啊,”一阵悉索,冻得双耳、鼻尖通红的金晖从巨柱后转出来,一脸无辜的朝秦放鹤行了个礼,然后拼命搓手,哈气取暖,“非我有意窃听,只是恰巧途经此地,赵兄又太过急躁,不等确认周围是否有人就急急忙忙说起来,我若中间走出,你们更尴尬……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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