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放鹤无声注视着王焕的挣扎,听到答案的时候,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。
王焕很聪明,也肯低头,如果幸运的话,他或许可能是一位能干的君主。
但是很不幸。
而这份不幸的根源就在于他是高丽人。
他最大的短处就是不够狠,放不下母族,又有能力配不上的野心,于是失衡,倾斜,坍塌……
“既然王子殿下执意回国,那么我马上入宫回奏陛下,”秦放鹤站起身来,朝他拱手,微微欠身,“预祝殿下一路顺风。”
王焕木然回了一礼,苦笑。
是我执意回国吗?
算是吧,因
为大禄是这么想的。
“我送侍读。”王焕说。
秦放鹤推辞一番,王焕却意外坚持,只得应了。
还是上一次的三楼包间,下楼梯时,王焕一言不发。
他走得很慢,明明只有几十级台阶,却好似走完了一生。
这份沉默一直维持到秦放鹤上马车。
“秦侍读,”王焕终于开口,声音有些苦涩,“走之前,我还能找你论论文章么?”
秦放鹤没想到他想说的是这个,微微一怔,“是我的荣幸。”
大局已定,自然无妨。
王焕眼中终于多了几分真实的欢喜,但旋即就被无尽的遗憾所覆盖。
忽然一阵大风起,将本该坠落的雪片蓦地卷起,以狂乱的姿态复又往上飞去。
地上那些蓬松的未化的雪堆,也重新被打乱,如撕扯的棉絮般疯狂飞舞。
天地间浑然一色。
“秦侍读,”王焕张了张嘴,终于大声问出忍了许久的问题,“如果,我是说如果,如果我也是大禄人,或者你也是高丽人,我们会不会是朋友?”
秦放鹤沉默片刻,笑了,“会。”
王焕也笑了,“真好……”
可惜,只是如果。
他缓缓吸了口气,再缓缓吐出来,向后退开几步,让出道路,第一次向秦放鹤行了个高丽的告别礼,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他的脚步坚决又轻快,没有回头。
秦放鹤看了几眼,向后靠进车厢,“走吧。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