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一世这番对话虽不在马车里,但内容也大差不差,只是她并未放在心上,如今有了一次经验,便知道他此刻不管是为了完成皇帝的任务,还是真心为她的处境考虑,所言所语皆是事实。
毕竟上辈子就是因为她执意反对,运河才没修成,而指证她谋逆的那些证据的日期,也都在皇帝放弃修运河之后,可见正是这一次修运河之事的较量,才让皇帝决心对她痛下杀手。
有了上辈子的经验,她若聪明一点,就该退一步海阔天空。
但……
“本宫,”冯乐真勾起唇角,眉眼间皆是肆意,“偏要得罪。”
先帝在时已经修了极好的官道,从岭南到京都,最多也就半月,路上驿站城镇应有尽有,再修运河只是多此一举。某人登基五年毫无建树,如今为了自己那点功绩,非
()要做这多此一举的事,劳民伤财,愚不可及。
她只要活着一日,就决不能让皇帝做出这种蠢事。
傅知弦了解她,闻言并不意外,只是有些无奈:“殿下,您这是何必。”
“阿叶,回府。”冯乐真抬高声音。
“是。”
傅知弦只好不再言语。
马车缓缓启动,马车内再次恢复安静。
傅知弦倒了杯茶,拂袖递到她唇边:“我近来无事,殿下若是愿意,我们出门游玩几日?”
“你是想让我离开京都,暂避运河之争?”冯乐真推开杯子。
傅知弦一脸无辜:“只是想同殿下出去走走。”
“运河之事定下之前,本宫哪也不去。”冯乐真面露不悦。
傅知弦:“殿下……”
“傅知弦。”冯乐真清浅打断。
她受先帝教导,喜怒一向不行于色,能这般连名带姓唤他,已经是生气的意思。
傅知弦知道她生气了,但也不愿就此放弃,只能沉默不语,马车内一片静谧,胶着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,偏偏身处其中的两人面色镇定,仿佛毫无察觉。
马车一路西行,转眼便到了长公主府,正要进门之时突然一个急停,冯乐真身形一晃,下一瞬便被傅知弦护在身后。
“发生何事?”傅知弦沉声问。
“回傅大人,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在前头摔了一跤,吓着了拉车的马匹。”阿叶隔着车帘回答。
傅知弦松了口气,回眸看向冯乐真。
冯乐真垂眸,直接掀开车帘便要下车,阿叶赶紧上前搀扶。下脚凳时,她随意抬眸,余光突然瞥见路边跪着的几人里,有一道竹柏般挺拔的身影,她身形一顿,突然停在了脚凳的最后一道台阶上。
“殿下?”阿叶轻声唤她。
冯乐真抬手,示意她安静。
跪着的人像其他奴仆一般,身着灰色布衣,后背消瘦挺拔,如一截竹柏藏匿于人群当中。
周围一片安静,跪着的人垂着眼眸,只勉强看得到面前的两块地砖,而在安静过后,一片华丽的裙摆突然出现在视线里。
“抬头。”
头顶传来她沉悦的声音,跪着的人后背倏然绷紧,片刻之后缓慢抬头,沉静干净的眉眼便暴露在她眼中。
冯乐真盯着他看了片刻,唇角勾起一抹弧度。
还真是……人生何处不相逢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