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进牢房的第八天,他双眸已经无神,任谁说话也不理,只痴痴地看着牢房外,仿佛笃定她只要回来,就一定会来见他一面。
如果她能活着回来的话。
关进牢房的第十天,他彻底绝望,也睡了关进来之后的第一个好觉,等到一觉醒来,他仿佛活了过来,开始安静等死。
天气已经暖和,连牢房里都有阳光晒进来,驱散了独属于监牢的那种阴冷。
又一个平平无奇的晌午,监牢放了饭,闻歌接过一个馒头慢吞吞地吃着,刚吃完一半时,监牢里突然有人来,一出现在牢房门口,便挡住了大片光亮,将他彻底罩在阴影中。
闻歌低着头,盘腿坐在地上,当精致繁复的裙角出现在视线里,他麻木了许久的心突然狠狠一跳,流动的血液如同尖刀,刺穿四肢百骸。
他拿馒头的手渐渐颤抖,只能遮掩一般放到膝上,正不知下一步要做什么动作时,她的声音缓缓从头顶传来:“不与本宫问个好?”
听到她自称本宫,闻歌闭了闭眼睛,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如常:“你记忆恢复了?”
一袭锦衣华服的冯乐真淡淡看着他,不语。
闻歌扯了一下唇角:“你府中的大夫,医术肯定比乡野城镇里行医的大夫好,能恢复也是正常,我在这里,恭喜殿下了。”
冯乐真盯着他看了半晌,留下一句“说话真不中听”便走了,闻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突然抬手遮住眼睛,许久缓缓呼出一口热气。
真好啊,她还活着。
牢房里依然寂静无声,就好像她没来过,闻歌甚至觉得她的出现只是自己的幻觉,然而等到傍晚,他便知道了一切都是真的,因为——
他们被放出去了。
“长公主殿下仁慈,特放你们离开,但日后若再敢行大逆不道之事,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。()”阿叶淡淡开口。
众人已经出了监牢,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鲜空气,可仍是不敢确定,闻言也面面相觑不敢擅自离开。
阿叶不耐烦了:傻站着干什么,还不快滚??()_[(()”
众人如梦惊醒,当即纷纷离开,唯独闻歌出现在她面前:“她……为何放我们离开?”
“为何放你们?”阿叶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,登时笑了一声,双眸却愈发冷了,“这得问闻首领吧,究竟给我们殿下灌了什么迷魂药,竟能让她心甘情愿把你放了。”
闻歌的心跳快了一拍:“我能见见她吗?”
“见她做什么,还要再行刺杀之事?”阿叶呛人。
闻歌:“我不是……”
“赶紧走吧,殿下不舒服,一早就歇下了。”阿叶打断。
闻歌愣了愣,顿时皱起眉头:“怎么会突然不舒服?严重吗?看过大夫没有?我可以……”
“你可以什么?”阿叶平静反问。
闻歌对上她的视线,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没资格关心冯乐真了。
这个认知让他呼吸一窒,连手指都开始泛疼,阿叶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,他仍旧僵站在原地,最后还是宇哥折回来,强行将他带走了。
被关了这么久,本以为已经死路一条,没想到竟然又柳暗花明,众人又是亢奋,又是不敢相信,直到离了营关城,才彻底松了口气。
“我们真的活下来了?”有人小声问。
另一人立刻回答:“是,活下来了。”
“活下来了!”
“活下来了!”
众人如疯了一般,拼命发泄自己的情绪,唯独闻歌垂着眼眸跟在后面,仿佛没了生气的木偶。宇哥担忧地看他一眼,突然说了句:“皇上曾让我潜入户部侍郎家里收集他收取贿赂的证据,我当时是以家丁的身份去的,后来因为常在后院行走,便与他们家的二小姐认识了。”
他这次的任务,闻歌是知道的,但什么二小姐,却是第一次听他说。
“你也知道结果的,户部侍郎一家被流放岭南,终身不得回京。”宇哥苦笑。
闻歌眼眸微动:“二小姐知道是你做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