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r>
他抬眼看了楼凤城一眼,面前少年年纪轻轻,却已经有了天子的威仪。他心中一下又怯懦了——这可是堂堂皇子,若杀了他叫人查出,那可真真是死无葬身之地。
只片刻犹豫,那边带人去寻找的翟临便已经拖了奄奄一息的柳程回来了,“三皇子,人找到了。”
楼凤城看了一眼生死不知的柳程,又看了一眼面前低着头,状似恭敬的贞席,忽而收敛起了方才激烈的言辞,冷冷问道,“贞席,你可还有话要说?”
贞席自然有的是狡辩的托词,“草民不知他就是柳程——他几日前,偷了小人府邸里的财物,今日才抓着,本想直接送官查办,却不想下人耐不住先打了他一顿。”
柳程已经昏死过去,脖子上勒痕极深,快要将脖子都勒断一般。浑身还沾了水,只剩胸中一口化不开的气吊着性命。
若不是楼凤城及时赶到,怕他明日便成了黄土里的一具无名尸首。
楼凤城知他与知府勾结,自己想要青州查处他,怕是难于登天,如今当务之急是救回柳程,将他带回京城。思及此处,楼凤城便已经扶着椅子的扶手起身,带着翟临离开了贞府。
等他走后,下人走到贞席身后,“公子。”
贞席还算俊秀的脸上,涌出几分戾气,咬牙骂道,“这楼凤城,真的是想置我于死地——他要我死,我岂能让他好过!”话已出口,他自知这叫旁人听去是要了命的,遂看了下人一眼。下人叫这一眼看的遍体生寒,跪在地上,“小的什么也没听见,小的什么也没听见。”
此刻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。贞席收了收杀意,回味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——楼凤城将此事告发是小,抵死要他偿命是大。若是这样,倒不如他先下手为强——反正那知府也说了,楼凤城此行,只带了一队护卫,等他出了青州,佯装做悍匪杀人劫财,还有谁能追查到他身上呢。
只是要做的干净些,不能再留下任何马脚。
……
因为上次去见了林明霁,出来的匆忙,没留下多少财物,楼西胧已经后悔了多次。现如今他出门,都会带一袋子的碎银金叶。
他没吃下多少,只喝了几口热汤便站了起来,“老板,多少钱?”
摊主看了他桌子上的两个碗一眼,憨笑道,“公子,四文钱。”
楼西胧拿出一锭银子,递给摊主,摊主一看,即刻显出惊慌姿态,抬手去挡,“公子,要不了这么多,要不了这么多——”这可是五两银子啊!寻常人家,够半年的花销了。
袋子里都是整锭的银子与金叶子,这一锭反倒是最小的,“拿着吧。”
在摊主的千恩万谢下,楼西胧带着两三护卫准备离开。忽然,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,“老板,一碗馄饨。”
楼西胧回过头,见说话的正是那冒用林明霁名讳卖画的青年,他此刻有些灰头土脸,他穿的单薄,身体佝偻着,看着没有白日里端坐在画卷前的斯文俊秀了。
“好嘞——客官稍等。”馄饨下锅。
楼西胧站在街道另一边望着他。护卫站在他身旁,也不敢催促。
馄饨摊前的青年,问了一声馄饨多少钱,摊主道,“还是两文。”他却又道,“我都常来了,这回身上只有一文了。”
摊主也有些老实的过了头,仍旧憨笑,“那就给一文罢。”
连一碗馄饨的便宜都占了,他这才罢休,掏出钱袋拿钱,怕叫那摊主看到他不止一文钱似的缩着肩膀去掏,他在钱袋里摸索几下,先摸出一锭银子,又放了回去,而后摸出一颗珍珠与一文钱。他将一文钱捏到手心里,宝贝似的将珍珠又放回了钱袋中。
这珍珠——
一见这熟悉的珍珠,楼西胧便想到了林明霁。正午时,他当街诬告林明霁,也不知林明霁现在怎么了,他送去的珍珠,都落到了这个人手中。
摊主盛了馄饨,给青年送过去,回来便撞到了去而复返的楼西胧,他记得对方出手阔绰,怕自己身上面粉沾污到了他,往后退了几步才道,“公子怎么又回来了?”
“想再在这里坐一会。”
摊主自然不会赶他。
楼西胧走到了青年身旁,在狼吞虎咽吃着馄饨的青年身边坐了下去。因为宫中教养,他坐下时略按了按袖口,只一个动作,就显出与市井之人的不同。含着滚烫馄饨吐着热气的青年,抬眼见到灯火璀璨下,眉目柔秀仿佛含情的少年,一下凝住了目光。等到舌头都烫的痛了,他才反应过来将馄饨吐在了地上。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