菲特:“卡许。我是菲特的代发…”
阿努什卡什么都听不见。
地上的黑箱有一种可怕至极的恐吓力量,令阿努什卡思维停转生锈。
阿努什卡以前从未处理过类似的棘手情况,这个情况已经超出他能承受的情绪极限。
他失联的副官说:菲特把自己藏在箱中,长官,我不确定菲特先生是否受伤。
在降落下来前,阿努什卡一直以为“箱子”是某类空壳展示载具。
当阿努什卡沿着菲特实时传输的坐标追来,在空中抢下一只黑箱时,他几乎不敢相信,箱子是这个意思。
这是一个沉重的,表面坑坑洼洼遍布弹坑,被血迹淋透的星能电池箱子。
阿努什卡对未来的美好信念、比之以往更强盛的勇气、誓要征服星海的彭湃野望,他的爱和一切关于未来的美好想象,他的爱侣,此时此刻,就装在眼前血迹斑斑的黑箱中。
要怎么去应对处理这种情况?阿努什卡逼迫自己接受德斯蒂尼有可能奄奄一息,与死亡一步之遥的状态。
要如何…如何…
突兀间,阿努什卡的自我认知产生轻微失调,已经遗忘很久的幼年期状态重新席卷上来。
这个瞬间,阿努什卡感到世界徒然变得庞大而陌生,恶意与刺痛像巨人的脚掌,从他身上踩过去。
他无法动弹,只能像幼年期硬熬着,等待僵直过去。
阿努什卡盯着带血的箱子,心口像被戳了个洞,冷风穿过,带走他的力气。
…你把我变得软弱了。
“……他的荷尔蒙和腺体出了点问题,现在正在休眠,我需要你将菲特送往我们来时的出行舰队,我会在上面治疗他。卡许?卡许!你听见我说话了吗!发什么呆!不要再发呆了!现在不能浪费时间!”一个熟悉的温和声线在阿努什卡耳边气急败坏尖叫。
ai音变成阿努什卡熟悉的温柔声线,刺破封闭他情绪与认知的凝滞茧房状态。
阿努什卡的嘴唇轻颤,意识到
()自己必须从这个凝滞状态抽出(),不能≈hellip;不能浪费救≈hellip;治疗≈hellip;≈hellip;治?[((),时间。
“我…”阿努什卡张嘴,凝滞几秒,才又有声音从喉咙里出来,“我…带来了,戒指。”
“你答应我…愿意,现实…戴上。”阿努什卡轻声说,反复念着,终于把所有词咬对位置。
“你愿意在现实里戴上订婚戒指。”
“你愿意。”阿努什卡汲到了一些力量,伸手去开箱。
不知道是早先撞坏了,还是一直没锁紧,黑箱的锁很轻易被阿努什卡摘下。
阿努什卡的夜视能力优秀至极,鳞翅围拢的黑暗不能阻挡他分辨箱中景象。
德斯蒂尼蜷缩着沉睡,脸抵在膝盖上,轻压出一个浅凹,电池箱的防护软垫将他的手脚保护得很好,没有出现骨折和关节扭曲。
染血的银发仍然那么美,在黑暗中流光溢彩,熠熠生辉。
阿努什卡听到德斯蒂尼心跳声。
他手中存着德斯蒂尼赠予的两条心跳语音,一则虚弱,一则强劲。
强劲心跳声是轻盈的咚咚声,像一头小鹿,蹦跳得十分有规律,令人欢喜爱怜。
而虚弱心跳声则是缓慢沉重的嘭嘭声,像一位行将就木的伤者,手肘抵在墙上,勉力前行。
现在,德斯蒂尼的心跳声要比第一条心跳语音还微弱些许。
在他看不到的地方,德斯蒂尼经历了什么,才会导致心跳退化成这样?
黑暗中流光溢彩的银芒在阿努什卡瞳中放大,化为一缕寒气,钻进他的口鼻眼耳,直直淌进他的五脏六腑,赐予他的器官新的生命。
体内的脏器存在感前所未有的鲜明,它们好像一个个产生了独立生命,互相纠缠厮打,在他的腹腔内厮杀得鲜血淋漓,器官将反胃、痉挛、绞痛的触感上传到末梢神经。
无数情绪像无数条命,在阿努什卡的身体内尖啸,撕裂,死去又重生。
阿努什卡无师自通,认识到这种脏器疼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