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上都没遇到人,冷清到有些怪异。
到了周家村,很明显感觉到村子比以前要冷清许多,他俩上回回来搬东西还热热闹闹被人缠着问羊奶,这次却截然不同,小娃子没在外头撒泼打闹,连大人都缩在家中,只有俩年轻汉子冒头瞅了他们一眼,见是满仓,立马又缩了回去。
林大爷就住在村头,和邻居们隔的有些远,真就独门独户住着,也难怪满仓担心。
枪打出头鸟,他家这位置,便是不愿出头,人都掠不过他去。
满仓敲了几下门,轻声叫道:“林爷爷,是我,满仓。”
安静的屋里传来脚步声,不多时,堂屋的门被打开,满仓矮瞧不见,卫大虎却能把院中的情景瞧得一清二楚,这院墙搁他面前形同虚设,连老头脸上焦急的表情都一览无遗。
大门“嘎吱”一声被打开,林老头把门推开一半,脸上焦急不在,肃着脸怪严肃,侧身让满仓进来,卫大虎也毫不客气跟了进去,林大爷还特意瞅了他一眼,可真不客气啊。
“咋了?”他们这架势就不像来拿鸡的,便带着他们去了堂屋。
“您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。”满仓走了一路累得脸蛋通红,说这话时紧张到结巴,说到底带林爷爷进山这事儿他都没和他老人家说过,一切都是他在自作主张,可眼下他也没多余时间解释,在娘面前他都不爱抹眼泪,在林爷爷面前他却半点忍不住,生怕他拒绝,攥着他衣袖,一着急就两眼包泪,推他,“您现在就收拾东西,银子被褥粮食,这些值钱的东西都带上,您和我走,和我去山里住,村里不能待了,谁晓得那伙人啥时候又来,李子坝离我们村这么近,他们那儿没得粮食可抢了,下回定然去别的村,您,您一个人我不放心,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和我走。”
林老头下意识伸手把他流出来的眼泪给抹了,常年干农活的手指糙的不得了,擦着眼角疼疼的,惹得满仓直流眼泪,抱住了他的手便往屋里拽。
“你,你哭啥,恁大了还哭。”林老头急得直给他擦眼泪,也不晓得这娃子咋了,小时候都没那般爱哭,进屋就说胡话还流泪。
“您别管我,赶紧收拾东西,林爷爷,爷爷,求求你了,您收拾吧,跟我走吧,日后我再和您细说,现在您先听我的。”满仓头一回在他面前这般强硬,林老头拿他没办法,正想说啥,坐在堂屋里的卫大虎“唰”一下站起了身。
他大步走到院外,朝着村口那个位置凝神侧耳倾听片刻,随即脸色一变。
“满仓,走!有人来了,还有马蹄声,快跑!”他朝着屋里大喊一声,里头顿时传来凳子被踢倒的声音,一个呼吸间,满仓便拉着林老头的手跑了出来。
四周一片安静,哪儿有什么声音?
林老头被满仓死死拽着,正要问,却没等他开口,就看满仓他姐夫一脚踢开大门,满仓拉着他便往外头跑。
林大爷一看这架势,啥也不问了,拽着满仓换了个方向,那是村尾的位置,从那头能进山,往前头走就是大路。
这一声大吼犹如石破天惊,给平静的湖面投入一块巨石,“噗通”一声,附近几户人家顿时躁动起来。
满满死死攥着林老头的手,咬着牙闷头往村尾跑,他们一路跑,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惊得一家家紧闭的门户打开了一条缝,满仓边跑边冲扒拉着门望着他们的族人邻居吼道:“快跑啊!土匪来了!”
嘶吼间灌了一股子冷风,他咳得眼泪横流,脚下却半点不敢停,死死攥着林爷爷粗糙的大掌,边吼边哭边跑。
这些族人,这些族人……
周家村的人还没反应过来,寒风呼啸中,被留在村头望风的两个年轻汉子正想张嘴骂人,瞎嚷嚷啥,啥土匪,连只鸟都没有……
正想说话,便见青天白日下,大路那头乌泱泱一群人朝他们村方向急速掠来。
为首的俩人骑着高头大马,手里握着大刀,而在他们身后,数不清的人沉默地奔跑着,他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,压抑的氛围犹如黑云压顶般让人窒息。
两个汉子浑身血液倒流,一双腿抖如筛糠,扭头嘶吼。
“土匪来了,快跑啊——!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