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,我舀饭。”满仓干巴巴说,这会儿也不敢往后退,本来没啥都要变得有啥了。
“哦。”三花就站在灶台旁边,伸手就能拿到铲子,她下意识把手头的碗放下,伸出手,“我帮你舀?”这就是勤快并乐于助人的习惯产生的自然反应,都顾不上不自在了,第一反应就是帮他舀饭。
满仓也觉得自己脑袋有些发热发胀,居然真的把空碗递了过去。三花接过后瞅了眼他的碗,吃得干干净净,没有一粒米,她满意点头,顺手抄起锅铲便舀了满满一碗,想着人就在旁边站着,她还净挑着肉粒多的铲,冒尖后她还压了压,老扎实一碗了,给满仓急得脑门冒汗,他,他吃不完了呀。
“够了不?”三花还担心他不够,她俩哥哥胃口都大,只有吃不饱,就没有吃不下的,回回帮他们舀饭都叫她往下压压,次次都惹来娘的笑骂,说他们是饭桶转世。
“够了,够了的。”满仓小心翼翼伸手接过,手指都在抖,“谢谢三花姐。”
“噗嗤。”三花捂着嘴,见他望过来,连忙摆手说没啥,这还是头一遭有人叫她三花姐,感觉怪奇妙的,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,若换成狗子这般叫她,她心头许是还没啥感觉,可满仓这般叫,她就……哎呀,不知道咋形容,就是忍不住乐。
饭也舀了,满仓也不好再继续留在灶房,灶房怪安静,除了灶膛里映出来的火光,再无一丝光亮。想到姑娘家都怕黑,他犹豫了下,还是道:“堂屋人多热闹,吃完饭再烧水也不晚。”
三花听出了关心,颊边抿出两个小酒窝,点点头:“嗯。”
满仓不好说啥了,端着刚出锅热乎乎的焖饭回了堂屋。
桃花吃了半碗酒,脑子有些晕乎,原本拽着她说话的大嫂去了茅房,她得空换了个位置坐到满仓身边,见他咬着筷头在发呆,还时不时瞅着外头,关心道:“看啥呢?”
满仓这才发现姐姐坐过来了,恰好这时三花回了堂屋,他心头松了口气,扭头和姐姐说话:“姐姐,我吃不完。”他有些不好意思,这碗装满腊肉粒的焖饭多金贵啊,换做以前,他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吃上这么好的饭食,更不敢浪费,可肚子实在撑,娘在和大舅母吃酒,他不好意思叫她,只得像小时候一样,遇到不能解决的事儿就喊姐姐。
桃花乐得很,倒是很高兴吃他的剩饭,她伸手拿过自己的碗,把他碗里的倒自个碗里,打趣他:“吃不下还舀这么多,还好没叫娘瞧见,不然指定要挨骂。”
满仓也笑,紧紧挨着她,悄悄和她分享自己这两日学射箭的心情:“我有些掌握到窍门了,再练习个几日,定不会再脱靶。姐姐,我可以的,等我学会了,日后我猎野鸡给你吃。”
桃花闻言心里高兴,轻声与他道:“你好好学,有个一技之长日后就啥都不愁了,有本事的汉子不懒就饿不着肚子,到了年岁也好相看人家,甭管家底薄厚,女方的爹娘一打听你是个本事人,就愿意把姑娘嫁给你。”
咋说这事儿呀,满仓脸都红了,哼哧道:“我,我还小呢。”
“害羞啥,你当人人都是你姐夫啊,拖到弱冠才成亲,他这个年岁,村里不晓得多少人在背后嘀咕他是老菜梆子一个。”诋毁起自己男人她是半点不心虚,把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吃到嘴里,她放下筷子,姐弟俩凑头说悄悄话,“你好生跟着你姐夫学手艺,别怕累,他是个有本事的人,平日瞧着不显山不露水,跟寻常猎户没个两样,可你瞧他胃口那般大,家中却不缺吃食,猎猪杀狼抓羊,他……”
桃花感觉脖子痒痒的,伸手撇了撇,继续道:“他厉害……”
满仓就瞅见他姐夫坐在姐姐旁边,撩她的发挠她的痒,他一张脸涨红了,使劲儿朝他姐使眼色,桃花吃了酒晕乎乎的,脑子也迟钝,又伸手撇了撇恼人的蚊子,都没心思琢磨冬日里哪来的蚊子,接着教弟弟:“他厉害着呢!满仓多上心,努力些,把你姐夫的本事都学来,回头看上哪家姑娘,姐,嗝,姐姐给你提亲去!”说着打了个酒嗝,打完酒嗝突然有些反胃,又呕了一下,还晓得不好意思呢,立马捂住了嘴,冲着弟弟笑得乐淘淘的。
“没事儿,我呕……”她摆摆手正想安抚满仓,结果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反胃,立马侧身捂住了嘴。
满仓都吓傻了,还以为自己的剩饭把姐姐恶心到了,卫大虎也顾不上逗媳妇了,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,轻轻拍着后背,冲满仓使了个眼色,他立马起身去倒热水。
“你啥时候呕……”桃花瞪眼,想问他啥时候坐过来的,结果张嘴就想吐。
“日后不准吃酒了,上次吃酒睡了一日,这回更不得,都吐上了。”卫大虎急了,一双大掌顺着她后背,“那坛子果酒我叫娘收好,再不叫你沾一口。”
桃花急了,正欲反驳,一股恶心感翻涌而上,她反手便推开他,扭头就吐了出来。
这回是真吐了,动静有些大,正在吃酒和没在吃酒的都吓了一跳,齐齐扭头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