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峰告诉他:“我是副镇长,叫叶峰。”
张映晖打量着他:
“我爸只说,我们村一个叫黄玉兵的人,他老婆通过我家一个亲戚找过来,说北蒙镇有个干部,要见一下你家儿子,可能是想了解造纸厂的情况。”
“她说这是保密的,不能跟任何说起。我爸就知道,这个镇干部很可能是冲着厂里污染来的。”
“他叮嘱我说,你要凭良心说话。他没问他们,这个镇干部叫什么,是什么职务。”
叶峰问:“你认识黄玉兵吧?”
张映晖回答:
“我们是一个村的,当然认识,但只是认识而已,没有打过交道。我自小在外读书,一直读到研究生,平时很少回村,对村里的情况不太熟悉。”
叶峰在观察张映晖,不敢直入正题,只是巧妙探问:
“黄玉兵被人撞成重伤,你知道吗?”
张映晖认真回答:
“我听我爸说了,在厂里没有听说过。我爸说,他是造纸厂的人撞伤的,我不太相信,以为这是一个车祸,被撞伤是谣言。”
“我们厂里对这些消息是严密封锁的,特别是污染问题,大家都讳莫如深,谁也不敢轻易说。”
叶峰压低声问:“你们厂里,是不是还有严格的保密纪律?”
“有,相当严格。”
张映晖有些害怕地朝门口看了一眼。
叶峰起身把包房门关上。
张映晖这才放心地说下去:
“所有员工进去,都要参加培训。培训的一个重要内容,就是保密纪律。”
“对厂里技术方面的数据,特别是厂里排放的水质问题,不该问的不能问,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,不该说的,一个字也不能说。”
“如有谁多管闭事,问了,说了,只要被厂里知道,从扣工资开始,到降级解聘,再到惩罚,分为三等九条。这些保密纪律,让人听了毛骨悚然。”
叶峰又问:“厂里有没有人被处罚过?”
张映晖说道:
“当然有。我去厂里快五年了,因为泄密而被扣除工资奖金的人,起码有十多个;被撤职和开除的,大概有五六人。”
“但被惩罚,譬如被打伤,关紧闭等情况,我不知道。”
“我想应该有的,因为我听说,厂里养着几个打手,专门对付泄密的人。”
叶峰听得很认真,心里也有些紧张。
“我们技术科的保密工作尤为重要,科长是厂长的亲信,下面还有耳目。平时,谁也不敢说水质问题。”
“前年,有个副科长不小心把一份技术资料外泄,被关了紧闭。后来,查清他不是故意的,才被放出来。但还是被开除了,搞得很惨。”
叶峰倒吸了一口凉气,造纸厂这是在搞白色恐怖,这还了得?
简直无法无天!
“张映晖,你不要怕,我只是随便问问,会为你保密的。”
叶峰先要安慰他,让他的心情放松下来:
“我告诉你,黄玉兵是被造纸厂的打手撞伤的,这事是我亲身经历的。”
他把这件事说了一遍,张映晖听得惊心动魄,听完若有所思:
“真有这样的事?太可怕了!”
叶峰见时机成熟,不动声色问:
“你是技术科副科长,应该知道,厂里排放的水质,有没有问题吧?”
张映晖沉默,垂下眼睛不敢看叶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