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王没有追上去,只是默默目送着主教离开。
回到奥斯的第二天,比尔就宣布了举行婚礼,国王立刻命令整个庄园为这桩喜事全力以赴。
比尔对主教表示了真挚的感谢与敬意,“谢谢您为我们主持婚礼,感谢您的仁慈让我父亲得以赦免,”他吻了主教的手背,眼中饱含热泪,“您和陛下将是我们父子永远的恩人。”
主教抽回手,“一切都有赖于上帝的恩赐。”
比尔依旧再次表达了对他个人的感谢,他的恳切强烈的感动令主教想起了上个世界。
奥斯的这些民众也令主教想起了庸城的那些人,他们给他带来了相似的感受。
这种情感既不残酷也不尖锐,是非常不符合自然人喜好的情绪。
可真要说讨厌,主教在独自一人时拷问了自己,答案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情绪,如果非要以自然人的标准强行地将这种情绪排除出去,主教当然也能做到,但是为什么呢?
主教手掌按住阳台上的栏杆,脸上的表情在冷漠与沉思之间摇摆。
整个庄园上下齐心,两天的时间便把一切都准备好了。
婚礼当天,主教在庄园的草坪上为两人主持婚礼,他身穿红衣主教的礼服,礼服是奥斯最好的裁缝连夜赶制的,谁也没料到国王有那么一手绘画的本事,为主教体面地主持婚礼出了大力气。
这是奥斯隔了十几年后第一场具有宗教色彩的婚礼,新人们感谢主教、感谢国王、感谢父母、感谢上帝。
“比尔,”国王仍然这样称呼自己的侍从,他收起了自己惯常的高傲与讥讽,他身上有些愤愤不平的东西已然消失了,也就是说他对这个世
()界不再抱有怨恨,
对自己命运所遭受的不公也悉数接受,
他的内心从剧烈摇晃的火山转向平静深沉的海洋,他对比尔道,“我祝福你,祝福你和你心爱的人能过上幸福、美好的生活。”
新婚夫妇激动得哭了,在场有许多人都哭了,巴奈特靠在阿奇尔肩膀上哭得快要晕厥过去,如果不是旅途中他已哭过多次,或许他今天都无法站着见证整场婚礼。
来宾们在草坪上享用午餐,整个奥斯的人随便谁都可以进入庄园来祝福新人,和新人喝酒、跳舞,欢声笑语传遍了整个庄园,国王丝毫没有君主的架子,他今天穿得很简单,坐在人群中间,时不时地和大家举杯痛饮。
主教坐在国王身边,手掌里握着酒杯,空气中酒液的香气、各种食物的味道、人们的笑声、身边国王笑起来时些微的震动包围着主教。
国王看上去全身心地投入到婚礼中,实际来说,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分给了身边的主教。
主教看上去很安静,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,至于他到底在想什么,国王也很难确定,他趁着把酒杯放下时将手垂了下去,轻握住了主教的手,主教的手柔软微凉,握在掌心里就感觉这个人和世界上的任何一人都不一样。
主教慢慢抽回了手,国王没有强横地去追逐。
穷追不舍,那是对待逃跑猎物的做法。
主教不是他的猎物。
国王看向主教,低声道:“这里的奶酪很棒,尝尝看吧。”
“我不饿。”主教同样低声回复道。
国王心微揪了揪,“你的胃口好像不好,我是说这两天你都吃的很少。”
“我吃的多与少,你很关心么?”主教淡淡道。
“当然,”国王毫不犹豫道,“我关心你的一切。”
主教放下了酒杯,从座位上起身,国王也放下了酒杯,他心里惴惴的,想或许自己露骨的表白又刺激到了主教,扭头注视着主教离开的背影。
宴席上热闹非凡,奥斯的人宗教信仰不浓,主教的离席几乎没引起什么注意,国王坐在原位,抬起酒杯喝干了杯子里的酒,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,嘱咐了几句后也悄然离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