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壁灯淡黄色的柔光里,赫斯塔别开脸,看向了别处。
……
“我打算把这本《苦涩之刃》推荐给海伦她们,”索菲从桌上拿起一本书,向赫斯塔和阿尔薇拉展示它的封面,“虽然她们可能不太会喜欢这种题材——但这个故事里的女主人公非常聪颖、勇敢,我特别喜欢。”
阿尔薇拉想了一会儿,“是那个关于复仇的故事吗?”
“嗯,姐姐离奇死亡,女主人公利用自己和姐姐一模一样的相貌追查真相,最终协助警方抓到了凶手,”索菲的目光中涌起了些许同情,“只可惜,女主人公始终无法走出复仇的阴影,最后在一处雪山——”
“等一下,”一直在旁听的赫斯塔隐隐感到了一些不对劲,“如果主人公的复仇成功了,她哪里来的阴影?”
“这就是这个故事备受赞誉和争议的地方了,”索菲答道,“在缉凶的过程中,原本天真无邪的女主人公也犯下了令自己不能饶恕的罪恶,因此,她深深地厌恶这个世界,也深深地厌恶被薰染的自己,再加上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,在失去‘复仇’的目标之后,她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其他留恋——”
“我不太懂,”赫斯塔道,“作者为什么这么写?她是有过类似的经历吗?”
“哦,不是‘她’,是‘他’,作者是一位男士,但他对女性心理的把握真的非常细腻,之前的几部作品就刻画了非常出色的女性形象,至于主人公的心境变化,稍等我找找……”
索菲一边回答,一边低头哗哗翻书,很快找到了对应的段落。
“啊,他在后记里提到了自己的灵感来源,这整个故事都源自他幼年时期的一次狩猎,他和父亲说想摸摸幼鹿的耳朵,结果他父亲晚上给他带回了一只已经放了血的鹿头——‘我作为儿童的那份震惊和懊悔,以及对世界残酷性的初步感知,成为了这部小说的情感源头’。”
赫斯塔仰起头,活动了一下脖子,“……这完全是两码事吧。”
索菲稍稍歪头,“我觉得还是会有些共通的地方?就像在水银针内部,很多遭遇过原发性螯合物的水银针在初次战斗过后总是会出现一些ptsd症状——”
“你怎么连‘原发性螯合物’都知道?”赫斯塔不可置信地望着她,“这又是谁告诉你的?也是肖恩?”
“不是,肖恩只告诉了我这部分水银针容易出现战后ptsd,这个概念是我上次去荒原的时候从当地人那里了解到的,”索菲望着赫斯塔的眼睛,“但这些都不重要,我们都知道螯合物具有极大的危害性,而且一经发病便无可挽回,但即便如此,对于初次作战的水银针而言,他们仍会对自己的杀戮行为产生普遍性的厌恶。
“这就是我所说的共通之处——当一个人犯下了普遍意义上的恶行,哪怕她知晓自己的恶行是出于正义的目的,这些恶行仍会在她的心头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,进而使她的良心受到折磨。”
赫斯塔把自己先前架着的二郎腿重新放了下来,她再次向索菲确认了一遍“原发性螯合物”与“继发性螯合物”的概念,以确定她真的理解这二者的差别。
“好吧。”赫斯塔轻吁了一口气,她忽然笑了一声,摇了摇头,“你知道吗,索菲女士,你提到的这个论据,恰恰反驳了你的论点。”
索菲一怔,“为什么?”
“出于保密条例,我不能,也不打算和你讨论这个话题。”赫斯塔看了一眼她怀中的书封,“但我仍然坚持我的观点,这种设想是可笑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