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重重按上我的唇瓣。“第一种方式,用我的手指。”
我浑身一颤,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身体最隐秘的深处滋生出来,起初纤细得如同丝萝摇曳,却在他的低声细语中欣然抽长,一寸又一寸,直至攀援缠绕到了极点。
我的大脑渐渐变得混沌不清,理智在这股强烈情感的冲击下摇摇欲坠,几近崩塌。我下意识地紧紧咬住下唇,微弱的刺痛感却转瞬被无尽的迷乱吞噬。
很快,我的手指仿若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着,缓缓地,一根一根挪开,继而抚摸上这张脸。
指尖触到那发光的眼珠上面缠结闪动的眼睫毛,滑过他优美的鼻梁、莹润的唇畔,在上下唇之间那道细窄的缝隙里,两排洁净的牙齿显得比白天更加细白、尖锐,像是昼伏夜出的动物褪去了温厚的毛皮,吐息里裹挟的炽热温度,让我的手指遽然一缩。
而后,指腹又落在他入夜后生出柔软胡茬的下巴上,短暂的停顿后,猛地发力,将他的下巴骤然拉近,旋即,那些狂乱的亲吻便如急骤的雨点般肆意落下。
他先是微微一僵,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攻势打得有些措手不及。但很快,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,伸手捧住我的面庞,力度恰到好处,将我从那近乎疯狂的状态中暂时拉回。
“别着急,小狐狸,”他柔声道,“我们先去洗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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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高喷洒下的水雾里,飘满了蔷薇和白檀沐浴露的味道。那淡雅的香气,本应带来宁静与幽渺,让人心神舒缓,此刻却像是催化剂,改变了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,赋予它们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。
透过雾气迷蒙的玻璃门看浴室天花板上悬挂的灯,就像透过一团团边界模糊的云层,盯着一颗又热又亮,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恒星。
我闭起眼睛,宛如一只裹在水流里、扬起脖颈的濒危的鸟儿,在一种危机四伏却妙不可言的状态里蹒跚而行,在和他的肌肤一同燃烧。如同野火与磷光,越是压抑,越是炽烈。
“巴西的性教育片这么厉害吗?”当我被他擦干水珠、轻柔地抱到床上时,我从他的颈窝里抬起头问。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笑声。
笑,他一直在笑。不是我的耳朵听到的,而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笑意,是酒醉时筛下的一缕浓香和从灵魂里攥出来的清晰而巨大的愉悦。
他时而是一位天使,时而又变成了一只野生动物,暖和冷,亲密和陌生,隐晦和浓烈,舒缓和迷狂,克制和粘稠,所有的特质在他身上悄然融合。
他后颈渗出的汗珠滚落进我的肌肤,在锁骨汇成小小的咸涩湖泊,我的血液在沸腾冒泡。
有时,我们密不可分地贴合着,像是一扎拥得紧紧的玫瑰花束。花朵和枝叶彼此勾连、缠结、牵绊着,花刺甜蜜地啃啮着起栗的肌肤,却只是颤抖着想要更深一点的疼痛。
他光洁的额头和陡峻的眉峰耸立出一种冷冽,衬托着他那令人心痛的、孩童般的褐色眼珠的深情。他的嘴唇在我的脊背与肩胛骨连成的海岸线上宛转浮游。而手指,是柔软的、粗粝的一束又一束野草,触碰着抚摸,下坠,又下坠,在溪流或疏林中掉落到底部,往丛生的湿意里拾取炽热,像在拨动一横鱼鳞,亲吻一片鸟腹。
到了最后,我感觉自己变作了一根蓝绿色的微弱丝线,比浮漂还要轻,却在紧绷,紧绷,忽而整个延展成了一汪大海,满溢的白色泡沫在模糊中托起一个女人的轮廓,山峦般起伏、动人的躯体,然后从中振翅飞出一只翠鸟。
我以为我的心脏要爆炸了,好像挂在浴室天花板上的那颗恒星,在明亮的爆炸中色斑迸裂一地,暗蓝翠绿的翅膀四分五裂。但是我没有,我变成了一只翠鸟。从深褐色的大地里破土而出的翠鸟。在无限欢愉中飞出的翠鸟。披着艳丽体羽,光辉灿烂的翠鸟。
“感觉怎么样?”我清楚地记得结束后他这么问我,就像是每一个日光美妙的早晨他在我额头上亲吻,问我昨夜睡得如何一样。
“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,”我喃喃道,拿来盖身体的毯子此刻在我们脚边卷成一团,巴洛克式的壁灯在他身体上投下层次分明的光影——在那些明亮的部分,他光洁的肌肤上,每一个毛孔都清晰可见,“快乐得让我想流泪。”
“你变成了一个狂暴的天使,或者一条温柔的蛇。”我凝视着他肩膀上被我用指甲划出的淡粉痕迹,稍作沉思后,又调整了我的修饰语,“一个拒绝清醒的天使,一条陷入美梦的蛇。”
他轻声笑了起来,随后把我搂进他的怀里,收拢了强壮的臂膀,我们的肌肤紧密相贴。“我只想让你感到快乐。”他在我的耳边倾诉,“现在和未来,我都想让你快乐。”
我忽然想起一件事,一件被我不小心遗漏的事,这太不应该了,我不能只想着我自己享乐。于是,我的手指轻轻沿着他胸肌的轮廓游移,犹豫着问:“你有……吗?我可以帮你。”我有些害羞,又有些迫切。
这种体验实在是太令人愉悦了,初次尝试便令我食髓知味,难以餍足。那种从头顶直窜到脚趾的炽热,让人口干舌燥,却又被极致的幸福包裹。甜蜜肆意蔓延,喜悦闪闪发光,仿佛有万片碎金澎湃不息,汹涌而来。
“我有。”他安抚我。
“可我没为你做些什么,而你一直在帮我。”
“看着你那时的表情,我也情不自禁地……”他脸颊泛红,话音渐渐弱下去。
我眨了眨眼,思索着合适的词语:“那我们是一起到达的——”
“人间至乐。”他轻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