偶然一次,贺屿薇去小厨房,发现玖伯正帮着厨师打包一碗春笋老鸭汤,里面放着不少当季的料,闻上去是股北方不常见的味道。
煲汤是用家里的柴火灶,酒店的统一厨房显然无法完成,因为口感和温度考虑,他们用紫砂壶装的,厨师长抬头看到贺屿薇脸上的表情,警惕地退后一步。
“锅里还剩下不少,你自己拿碗盛吧。这一份要送到瑰丽的。”
贺屿薇脸一热:“……我,我现在也并没有很饿。”
后来,玖伯每天回家来取特意为余温钧做的滋补汤羹,总会遇到这个姑娘。
她也不说什么,就是帮厨师收拾食料和厨房,随后就在旁边哑巴似地盯着他们打包。
厨师长很喜欢她的勤快,玖伯也只对她笑笑。而不知道为什么,她在墨姨眼里逐渐变成一个彻底的吃货,不过,她也并不在意。
##
天气,越发地热起来。
贺屿薇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,开车技术娴熟不少,虽然有新司机的毛病,比如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,后背不敢挨着靠椅背。
但她在电脑上做了科目一的考试。都高分通过,余家几个司机看她开车后,也说这水平应该能通过驾照考试。
贺屿薇心想,这样就够了。
别人提供对自己有利的条件,她就拿来使用。而如果被抛弃,她也不会留恋任何富贵。
身为一个小人物,居然为富人和男人感到伤心,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。有这个功夫还是先把安全感建立在自己身上吧。毕竟,等余温钧厌烦了她,她随时都可能被赶出去。
贺屿薇闭闭眼睛,再次下定决心,但突然传来两声喇叭,前方的车道居然行驶来一辆久违的车。
驾驶座的门打开,许久未见的李诀走下来。
余龙飞闻讯也走出来。
他和李诀二人向来不和,在余温钧眼皮子底下也各种明争暗斗。而现在,李诀居然和自己有了一层半吊子的亲戚关系。
昨天,集团刚发了一封余温钧写的企业内部信,大意是因为突发事故,李诀的调动被推迟,但李诀目前依旧能在余温钧身边担当秘书工作,一切待遇如常。
余温钧不是心慈手软的性格,身边也不缺人才,可是面对李诀,确实是网开一面的。
李诀今天来余家,说是想拿一些他暂时放在余家的衣物。
余龙飞看到李诀,牙齿就咬得嘎吱作响
他斥责:“还敢来我家啊,脸皮真够厚——贺屿薇你跟他走干什么,你是白痴吗!”
但小保姆根本没搭理他,依旧快步地追上李诀,余龙飞气得想骂她是废物,脸上的伤又开始作痛,暂时隐忍住。
李诀在余家二楼有个专属客房,他看着身后的贺屿薇,冷冷问她:“你不恨我吗?”
恨?贺屿薇颇为不解。
她一直以来确实很怵黑眼镜秘书,但没到“恨”这么强烈的地步吧。
“哲宁的车祸是我一手造成的。你不是喜欢他吗,我伤害了他,你应该也会恨我。”李诀抿抿嘴。
当别人指出自己对余哲宁的情愫,她已经不会害臊或闪躲了,反而升起一种淡淡的无奈感。
贺屿薇摇摇头,她说:“你……恨余温钧吗?”
在知道余老爷子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之后,李诀在震惊、羞愧、后悔诸多复杂情绪之外,最明显的感觉居然是释然。
在余温钧身边工作那么多年,李诀几乎忘记要复仇的初心,但母亲的死和沉重的童年让他内心压着一块大石。
曾经在很长时间内认为,他应该过得是余温钧的生活,而原计划也是想让余温钧出车祸的,事到临头,突然选择了撞向他两个弟弟车里的一个,且没有狠下杀手。
李诀说:“我曾经以为,自己是靠着对钧哥的恨意才支撑下来的。这些年一直在自问自答,为什么明明可以自立门户,还非得伪装自己,天天跟在仇敌身边当一个不值钱的小弟。但渐渐的,原因已经不那么重要。为什么连复仇对象这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都搞错,就是因为我的心中有所期待。恐怕,我内心也希望钧哥是同父异母的哥哥。钧哥说等他身体恢复好了,就要带我去认亲爹。”
话虽然这么说,但李诀看起来对他的身世根本就无所谓了。
“我已经将近二十多年没掉过一滴泪,但那天,听你说起和爸爸的事居然没绷住。”随后,李诀往她身后瞥了一眼,发现门口余龙飞没来得及收回的皮鞋,便冷冷说,“血缘关系不重要,钧哥说他喜欢我。”
……喜欢?等一下,喜欢是什么意思。
贺屿薇拼命地掩饰住惊愕,只是问:“你俩什么时候说的这话?”
李诀说昨天晚上去瑰丽酒店和余温钧短暂地见了一面。
贺屿薇走下楼的时候,墨姨给玖伯递上来一个别册,让他带给余温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