趁宋癸被‘徐道覆’吸引注意的空档,孟贞迅速跟上吕斯、冉闯,飞也似的离开。祁六在厅中找了张桌子,把拐棍一放,将伙计叫来点菜。“听说你们这做的卤猪蹄很不错,给我打包两只带走。”伙计点头,自去后厨打包。等待之时,宋癸从楼上下来了。“道长也相信,吃啥补啥么?”见到她,祁六随意抱抱拳:“原来是宋姑娘,说来惭愧,道爷的扫堂遇到了问题,正所谓病急乱投医,也容不得信或者不信了。”宋癸眸子落在他缠着绷带的腿上,奇道:“以道长身手,怎会受这么重的伤?”祁六立即拿出王大炮拟好的说辞:“别提了,道爷本打算离开登中,返回青牛山,谁知尚未出城门,却见一野猫跌入护城河中。我自然正道,最重视万物生灵,既然遇见,若是不管,定会伤了道心,便跃入水中,将之救起。岂料水中情况复杂,道爷一个不慎,将腿卡在两颗巨石中。也就是道爷能从容脱身,换旁人,估计就要当场溺毙。”用王大炮的说法是,女人看一个男人有没有爱心,全看他如何对待小动物。尤其是猫。因为女人总会将自己比作猫儿。为了一只野猫,便甘愿犯险,为此付出一条腿,就更不用提为了人,愿意牺牲什么了。这叫什么?这就叫安全感!宋癸顿高看对方一眼,心道与此人相比,萧桓律便有些不近人情了。因他自认要统一天下,还时常将得失进行比较,挂在嘴边的口头禅,便是与天下相比,万般皆轻。这个轻字,究竟包没包括她宋癸,始终在心中困扰着。“为了一只猫,值得么?”宋癸在祁六桌对面坐下,似有意似无意问。祁六微一摆手:“这世上诸事,没有值得不值得,或许在别人眼里,道爷的行为很蠢,但即便再给道爷一次选择机会,道爷依然会跳下水,只因道爷知道,若不救,便会在心中留下遗憾。”宋癸喔了声,心中不由细数起自己的诸多憾事。有童年时不慎弄丢的最喜爱的娃娃。有错过萧桓律兴兵之日,未能陪在身边。有没能思量出决策应对强敌。有没先一步来应南搅局,以致让纪君兰崭露头角有…她忍不住去想,若每一次选择,都不留遗憾,自己是不是活的比现在还要开心?“道长就一件憾事也没有么?”宋癸忍不住问。祁六叹道:“自是有的,正是曾落下无法挽回的憾事,才明白当做便做,不要顾虑太多的道理。”“道长方便说说,是什么憾事么?”“这个……”就在此时,将两只猪蹄打包好的伙计,从后厨走了过来。“道长您要的……”宋癸满含杀气的眼神扫过。伙计打了个突,手一松,猪蹄连同裹着的荷叶,全部落去地上。宋癸淡淡道:“怎得如此不小心?这般怠慢贵客,岂不有损福满轩名誉?去,让大厨去菜市场,现宰一头,重新卤过!”伙计一听,立马会意,将地面打扫一下,转身走了。宋癸回过头来,对祁六说道:“道长估计要久等一会儿了,还望见谅。”祁六摆手表示不碍事,轻轻抬起下巴,望着装潢奢华的雕梁画栋,言道:“不瞒宋姑娘,我此生最大的憾事,便是错过了一位女子。”宋癸内心一跳,没来由产生了些许酸楚,但她没有任何表现,只装作不在意的样子,捋了捋耳畔鬓发:“哦?原来道长,也有喜欢的人。”祁六点头承认:“那是我下山后,遇到的第一位,让我动心的女子。”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,浮现出在南郡时见到的一幕。火光四起,尸身遍地之际,一位下凡的仙女,带着悲悯众生的眼神,孤身行走着。“那时,我在江头,她在江尾,共饮一江水。”“我日日前往江边,不是为风景,只为见到她。”“她浆洗的衣服,落入江中,我二话不说,游过去帮忙取回。”“自那起,我们认识了。”“我为她折下最漂亮的花。”“她为我刺绣一方手帕。”“春季,我们踏青放鸢;夏季,我俩共撑一伞;秋季……她出嫁,我随礼随了全部身家。”啊?宋癸掩嘴惊道:“她、她嫁人了?”祁六沉重点头:“是,都怪我含含蓄蓄,吞吞吐吐,不敢表明心意。所以那日起,我发誓,若有一日,再遇见让我心动的姑娘,我一定要抓住机会,宁愿被拒,也不留下遗憾。”说完,他歉意一笑,目光落在宋癸脸上:“昨夜偶遇宋姑娘,倒是让我想起了她,你俩太过相似,当然,宋姑娘绝非一农家女可比,我说的相似,是神态的近似,单论长相的话,宋姑娘比她可好看多了。”对方视线,好像带着温度,宋癸觉得自己小脸烫烫的,禁不住低头躲避。,!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。尤其意识到,原来对昨夜印象深刻的,不单单是自己。只是不知他念起我的次数,有没有我想他来的多……呀!宋癸你乱寻思什么呐!你对得起桓律哥哥吗?对得起摆在屋里的画像吗?!可是、可是那幅画是纪君兰那个贱人画的!画那么好,肯定是用了心思!既然他俩彼此有心,我又何必……宋癸的心乱了。祁六的声音又再度传来:“往昔不可追啊,如今道爷已放下那段情。佳人难觅,良宵苦短,只希望有朝一日,能得遇心动之人,从此长相厮守共渡今世,便再无憾了。”宋癸痴痴看他,声如蚊蝇:“道长心中的佳人,是什么模样?”王大炮说过,女子是否动情,从看过来的眼神就能察觉。而这个时候,祁六就察觉到了。那双眸子亮晶晶的,像一汪春水,含羞带怯,欲语还休。祁六从未被女子这般看过。婳婳表达情意十分直接,动情的时候就会抱过来,然后嘟嘴在他脸上乱啵儿,如八爪鱼一样缠在身上,甩都甩不掉。似此类充满情意,仿佛天地只容他一人的眼神,实在太要命,几乎要摧毁祁六的心。甚至他都生出悔意,觉得不该进行这项计划。一想到自己是逢场作戏,而对方却付出真心,便莫名有了愧疚感。可肩上责任太重。后天的比试,至关重要。现在的他,已不再是真正的他,而是整个应南的脸面。祁六第一次体会到,身不由己四字的含义,令人绝望,却无可奈何。于是他只能硬起心肠,继续按计划行事:“她的相貌嘛……有宋姑娘三分足矣,至于身材,呵呵,不重要,或胖或瘦,雷大雷小,都没有问题,因我相信,只要彼此有情,便完美无缺。”宋癸合起双手,托在下巴处嗯嗯点头,目光中的‘徐道覆’,此时此刻,就是完美无缺的,怎么看怎么不够。:()苟到最后,我成了一方雄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