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你大兄可能还活着。”
公西仇一惊:“阿兄?还活着?”
即墨璨稳了稳心神,他得撑到交代完所有遗言,免得死了还不安生被公西仇念叨:“对,应该还活着。他心神缺失之后,一直由族人照料,但总有看顾不到的时候。再加上那时候族中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,很是混乱,至此便下落不明,我这些年也在找他。”
“什么……不愉快的事情?”
“没什么,上上任大祭司来寻晦气。”
即墨璨这话说得轻描淡写,听得公西仇如遭雷劈,什么叫上上任大祭司来寻晦气?那位前辈不是已经死了吗?若是没死,为何不回来,一回来还要找晦气?
显然是来者不善。
即墨璨笑得有些恶意。
“神明的眼光不是很好,你看看她挑选的这些大祭司人选,各个脑生反骨!”
公西仇:“……”
完全无法反驳。
他似乎有些懂老祭司满脸皱纹和愁苦是怎么回事了,连着两任大祭司背刺!
“你阿兄就是那个时候走失的。”
公西仇问:“你怎么知道他没死?”
即墨璨表情古怪。
“你都不看命灯吗?”
公西仇:“……”
所谓命灯便是族人出生满月,由大祭司以婴孩儿气息为引,点燃的一盏长明灯,也就是命灯,风吹不灭,水浇不熄。一旦人死,命灯便会熄灭。但他看这个作甚?
即墨璨再一次对儿子脑子失望:“命灯还燃着四盏,现在就只剩三盏。你阿兄一盏、你一盏、上上任大祭司一盏。你说我不认你,可你注意命灯也不会说爹死了。”
公西仇:“……”
都灭族了啊,他去看什么命灯?看一整个洞穴黑漆漆就亮着他一盏吗?
即墨璨挑眉问:“所以,是我的错?”
公西仇被问得茫然,表情可怜。
他低头:“不,是我的错。”
即墨璨摸了摸儿子狗头……啊不,脑袋,难得温情了一把:“知错能改,善莫大焉。若能找到你阿兄最好,找不到也无妨。飘零人间还能有一血脉相连,也算幸事。”
他告诉公西仇这些,不过是想让对方有个念想支撑他走过最孤独的时光。
今日开始,这孩子真是孤家寡人了。
即墨璨抱住儿子,忍着情绪低笑道:“笑吧,阿年,阿父要去往新生了。”
看着对方逐渐透明的身体,公西仇回拥却不敢用力,忍泪:“神明原谅你了?”
“是啊,你舅舅他们还在等阿父领路,待你阳间寿元耗尽,会和你阿娘一起来接你,届时再相逢,但也不要太早。多笑笑,想想族训。这种场合若是哭,小心老祭司的木杖伺候。剩下的交代都写好放在盒中,自己慢慢看。”即墨璨道,“笑一笑,阿年。”
公西仇哪里还笑得出来。
但还是硬扯着自己的嘴角。
“嗯!”
处理遗体这事儿,对公西仇而言已是轻车熟路。看着在火光中闭目的即墨璨,还是不肯相信他死了。总觉得对方会从哪里钻出来,用刻薄讥诮的口吻嘲讽自己。
收拾好骨灰,他抱着骨灰坛呆坐整整一宿,心生茫然,不知身归何处。
接下来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