翟欢是他最骄傲的孩子。
他在这个孩子身上体会到了初为人父的滋味,看着翟欢从小小一团成长到如今。
翟乐道:“伯父,节哀。”
男人摇摇头,说道:“知子莫若父,当父亲的如何不知自己儿子什么脾性?早就有心理准备了,倒是你……可有伤到?你那些个堂兄混账,怕是给你惹了不少麻烦。”
翟乐欲言又止:“阿兄临终前……”
男人道:“传位给你了,伯父知道。”
翟乐颤声道:“这本不该我得的。”
“但你是你父亲唯一的血脉。”
翟乐疑惑地看着他,不明白个中因果。
“方才不是说了么?知子莫若父,我了解悦文,也了解其他几个混账。但凡昨夜不是你赢,你没有活路。若你被他们之中任何一人迫害,伯父要给你父亲一个交代,以命相抵。只有这块烫手山芋到你手上,他们才有活路。你容得下他们,他们容不下你。”
翟乐闻言更是羞惭窘迫,轻声道:“他们咆孝灵堂的时候,侄儿真生过杀意……”
男人轻抚他的发顶:“人之常情,论迹,不论心。阿乐,你是个好孩子。旁人都说你兄长沉稳,但伯父却不这么看,你比你兄长好得多,不似他那般任性妄为……”
翟乐吸吸鼻子:“阿兄才是最好的。”
“你那几个堂兄眼皮子浅,眼睛只看得到眼前权势,却不知这是烫手山芋……你宽恕他们,还接下这么个担子,日后辛苦了。”
他看着翟乐的眼神有慈爱又有愧疚。
待翟乐回去,翟欢驾崩消息才传到外界,一众朝臣前来哭灵,看着齐刷刷跪了一地的翟欢兄弟,心中略有些纳闷——自从翟欢病危,开始物色继承人选,这几个就有当“王太弟”的心思,暗中拉拢朝臣,只差将野心写在脸上,怎么会老老实实守灵?
再联想到石道未彻底洗净的血迹……
昨夜怕是不平静。
但不管如何,政权还是平稳交接了。
翟欢在生命最后半年出兵将附近有心思的邻居都警告了一遍,暂时没有外部威胁,新一任国主又是战功赫赫的翟乐,足以震慑。只要国内不起乱子,还能安稳两年。
翟乐白日跪灵,晚上处理政务。
一开始有些不熟练,在翟欢留下来的班底辅左下,逐渐也开始上手。尽管每日睡眠时间不足半个时辰,但架不住武胆武者体魄强横,硬生生撑了下来,稳住了阵脚。
青年文士看着沉默寡言许多的翟乐,叹道:“主公倒是比先主更加稳妥得多……”
翟欢这个缺德鬼不爱处理公文。
翟乐对此只是沉默。
待停灵结束,目送翟欢棺椁封上,翟乐将几个堂兄全部打发回家反省,没有旨意不准外出。当然,对外的说辞是他们太怀念亡兄,自愿请旨,在家抄写经书替翟欢积德。
青年文士咂嘴:“不愧是兄弟。”
如出一辙的任性。
翟欢希望翟乐施恩这些堂兄弟,手中拿着他们把柄,还不可劲儿压榨?但翟乐显然有自己的想法,他将他们全部关禁闭,又提拔另外几个翟氏族人,平复族内的非议。
翟乐压下唇角:“横竖无人管我了。”
伯父一家和父母比邻而居,二老彻底隐居不管事儿,翟乐现在就是翟氏的老大。
翟乐服丧两周年才正式除服。
但,那都是后话了。
就在翟欢驾崩前后时间,在同一片大陆的西北角,原先的屠龙局成员也厮杀到了最惨烈的地步。一直干旱少雨的地界,这阵子却是阴雨连绵,时不时还来一场大暴雨。
吴贤坐在简陋的临时营帐,扫视一圈,却见赵奉的位置是空的:“大义呢?”
秦礼叹气:“他身子不爽,告了假。”
此时,却听一人冷哼:“秦军师确信他是身子不爽告了假,还是心有怨怼不肯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