龚骋并不意外自己行踪暴露。
眼前这个柳观一向心思缜密有心计,她在图德哥帐下地位不低,手上可用的人手也不少。她还跟自己不对付,盯着自己行踪很正常。也许,柳观此举也不全是为了私仇。
图德哥这些年对他也颇有微词。
如今的图德哥已经不是卑微质子,也熬过了政治资本稀薄的艰难岁月,龚骋对他仍旧重要,但已经不是救命草那般不可或缺。
很难说柳观的行为没有图德哥授意。
龚骋道:“处理私人琐事。”
柳观见龚骋又用这理由搪塞自己,心下冷意更浓三分:“当日金栗郡失手,龚大将军也是用‘私人琐事’推脱。您的‘私人琐事’就是去见一个寡居的女人?会老情人去了?”
龚骋没想到她连这层都查到了。
好心提醒一句:“离那个女人远点。”
尽管那位老板娘是普通人,没有文士武者的特殊能力,但龚骋从不认为可以接触到众神会内会的人,真的就普通了。哪怕抛开这层身份,人家上一份职业还是开肉铺的。
相较于杀鸡宰鸭、洗手作羹汤,人家更擅长剥人皮,还是一气呵成剥下一整张人皮那种水平。这种能力需要天赋,更需要“勤学苦练”,才能达到“熟能生巧”的程度。
文心文士栽普通人手中也不是没有。
柳观却以为龚骋是在保护老板娘。
冷笑道:“怎得,急了?真是没想到,对北漠赏赐下来的美色无动于衷,对外清醒寡欲的龚大将军,原来不是真的不近美色而是心有所属。只是提了一句,您就慌了?”
“你不怕死,可以试一试动她。”龚骋也拦不住非要作死的人,“但,会招惹什么恶果,我不敢保证。还有,将这话转告翁之。让他不要顾此失彼,弄错了当下要务。”
柳观脸色变了一瞬:“我会转达的。”
不多时,营帐又恢复了宁静。
龚骋略微洗漱便去修炼。
他也不关心图德哥会不会听劝。
以前的图德哥会小心谨慎,但如今的他不好说了,权利地位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。
待龚骋运转十几个周天,沉沉吐出一口浊气,收势暂停了修炼,倒不是他不想继续,而是附近出现了一道让他不得不中止的气息。这道气息很陌生,却隐约让他脊背生寒。
这种感觉,龚骋已经多年没体会了。
他波澜不惊地起身,走出营帐。
此刻明月如水,犹如轻盈的银白薄纱披在人身上,给人添几分孤寂清冷之感。龚骋无心欣赏这轮旷野美景,锐利视线投向气息的主人——此人一袭雪亮银袍,发丝雪白之中透着几分蓝调,周身散发朦胧莹光,很年轻,称得上神采英拔,双眸却带着跟外表不符的苍老。
“你是他的传人?”
此人的声音也很古怪。
乍一听很年轻,仔细再听却有沧桑。
处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。
这种怪异,龚骋曾在另一人身上看过。
龚骋也很快意识到对方口中的“他”是谁,心下惊骇不足以用言语形容。他勉强压了压心神,待回过神却发现自己背部衣衫已经被不知何时冒出的汗水打湿,嗓子也干。
他紧张地舔了舔唇。
用唾液缓解唇上的干燥紧绷,从嗓子眼儿挤出一句话:“阁下好!晚辈龚骋,字云驰,您说的‘他’是指在龙墓山那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