报信的士兵自然不知源头在何处。
火势起来太快了,意识到着火的时候,十数仓房尽为灰烬!但,他知道除了大火,还有敌人!士兵也清楚粮仓不保会是什么下场,声音嘶哑凄厉道:“是敌袭啊——”
督粮官内心猜测被证实,抓着报信士兵肩膀,力道大得几近失控,险些将后者骨头捏碎:“敌袭?敌人?哪里来的敌人?”
这些敌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?
督粮官恨得牙根打颤:“敌人多少?”
他双目猩红,目眦欲裂。
恨不得将来犯敌人全部撕碎。
这些问题,士兵自然是不清楚的。
督粮官心急如焚,一把将报信士兵甩到了一边,抬手化出武器冲着火势最盛的方向冲杀而去。他的实力还不错,在周身凝练一层武气便可暂时隔绝高热。路径之上,烈焰被莽撞劲风从中避开两半,露出一条阔道。
火舌倔强顽强。
它们随风摇曳几下,又卷土重来。火焰阔道不消一会儿再度合拢,火势更盛从前。
大火失控,粮仓守兵皆困其中。
督粮官仿若无头苍蝇,抓住火场之中的幸存者,接连问了相同的问题。前面几个都不知道,他们昏睡醒来就置身此地,想冲出火场也不知往哪个方向冲,见督粮官过来,犹如见到了天神,跪地哀求对方救自己一命。粮仓眼看保不住,督粮官哪有心思去管他们?
前面几个都被他抛弃火场。
唯独最后一个知道答案。
此人被利刃砍断了半截肩膀,躺在血泊之中,看到督粮官的时候,回光返照般双眼迸发出强烈求生欲和光芒,断断续续道:“是、是那些伙夫……他、他们是奸细……”
什么伙夫?
督粮官懵了一下。
下一秒,大脑像是被锤子兜头砸中。
一锤子将他从火场砸进了冰窖。
自从决定开战,北漠方面就派遣大规模运粮伙夫,分批次从各地粮仓调拨粮草。因为最先调拨过去的都是几年前的陈粮,督粮官拿被掉包的粮草交差,也不怕被上面发现端倪。上一批伙夫离开已有十日,粮仓营寨只有守兵并无伙夫。那么,这些伙夫是谁?
只能是陈家长养的那些聋哑伙夫了。
这些聋哑伙夫——
是内鬼?是敌人?是奸细?
督粮官被真相打击得脑中嗡鸣不断,空白一片,仿佛灵魂在这一瞬被抽离了肉身。
“怎、怎么、怎么可能?”
重伤士兵困难伸出沾满血污的独臂。
手指蜷曲,试图去够督粮官衣角。
唇瓣艰难翕动,双眸满含哀求。
“救、救——”
孰料,眼前白光一闪。
噗——沾满沙土血污的脑袋被血柱冲远,咕噜着滚进了不远处的火堆,那双还未来得及阖上的双眸永远定格在错愕,任由火舌不知餍足地爬上来,将脑袋包裹成火球。
督粮官眸色阴狠。
手腕略用巧劲,将陷地两寸的佩刀拔出。
重伤士兵活不成了,也逃不出火海,自己给他一个痛快,让他临终前少点痛苦。做完这事儿,督粮官头也不回地直奔武气碰撞最激烈的地方。持刀右手的青筋根根暴起。
他一头扎进火海,闯过重重火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