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雪愣住了,来到朝鲜这么久,她不记得自己究竟救过多少人,也不记得究竟有多少战士因为伤势过重死在手术台上,但有一件记忆深刻的事却永远刻在了她心上,一辈子也无法忘记了。
“嗯。”她点了头,点头就是记得了。单龙心里一痛,她的记忆跟他一样,他现在无法记起自己究竟救过多少战友的性命,却永远无法忘记有多少战友因为救他而牺牲。
“岗子牺牲了,是我没用,我没法带他回来……”他沉沉地垂下头,这些天来憋在心里的愧疚和罪责终于完全爆发出来,连声的号叫和咆哮把这一切都发泄了出来。白雪盯着他的眼睛,被他这种情绪震撼,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。
但是,单龙能明白她的心吗?
“不好了,教官,你快过来看看……”
一个充满惊恐和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,单龙一听,忙转身往回跑去。
“怎么回事?”他匆匆登上狙击台,顿时瞪大了眼睛,几乎没喘过气来,然后慢慢地回过头,整张脸都因为愤怒而变形了。
“啊——”他因为愤怒而再次咆哮起来,“岗子、岗子,是你吗?为什么会这样?这到底是为什么……”他不停地问着自己,那张熟悉的脸,此时却在敌人阵地上望着自己的战友。
“怎么了,发生什么事了?”白雪抓住一个从狙击台上下来的战士问道。
“岗子被敌人挂在阵地上了……”这位战士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,留下白雪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雪地上发呆。
岗子只是受伤,并没有死,敌人在对他严刑拷打之后,决定以此方式来激怒志愿军战士。
祁华山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,了解详细情况后,顿时也眉头紧蹙,一筹莫展。
“狗娘养的美国人到底想干什么?一定要设法保住战士的性命,有什么要求都答应他们。”这事被罗万全转到了杜云那里,杜云高度重视,当即又向总指挥部发了电讯。
“美国人不是不死心吗?要是我们的这位战士死在了他们阵地上,老子给他来个底朝天。”杜云在电话里火冒三丈,命令祁华山尽快弄清楚美军的目的,看能不能用交换人质的办法换回这位战士。
祁华山随后又把已经掌握的情况对罗万全进行了汇报:“据目前所掌握的,美军用这种办法,无非是想激怒我们,只要我们先动手,他们就可以抓住把柄,以此制造国际舆论,在谈判桌上获取主动权。”
“你分析得很有道理,那就先稳稳。还有,尤其是你的人,在关键时候千万不可乱动,你要想办法稳住战士们的情绪。”罗万全虽然心里也气愤,但他不得不沉住气,再次提醒祁华山。
祁华山放下电话,急忙下到了连队,把一直蹲守在狙击台上的单龙叫了下来,叮嘱他不可轻举妄动。单龙清楚状况,他可以不顾整个战局的结果,但不得不顾岗子的性命,一见到祁华山,立即请命要去交换岗子。
“糊涂,你以为你去交换岗子,美国人就会放过他?”祁华山气恼地吼道,“我就知道你小子沉不住气了,美国人要的就是这个结果,你去交换岗子,不是正中敌人的阴谋,白白送死吗?”
“但是我不去的话,岗子死定了。”单龙心里有气,话语中也带着怒火。
祁华山沉默了,单龙的话没错,但问题是他去不去,估计岗子都性命难保,现在是战争时期,任何对敌人手软的做法都是对自己残忍。
“连长,我求你了,岗子刚走上狙击台,还没开始杀敌人呢……”
“放屁,就你关心他的生死吗?”祁华山不耐烦地甩动着手,“不跟你多说了,记住,在没弄清楚敌人意图之前,谁也不允许轻举妄动,这是团长的命令,也是师部的命令。”
“……”单龙只得沉默。
“哦……哈哈……”敌人阵地上传来一阵阵吆喝,单龙忙又回到了狙击台,只见对面阵地上的敌人都在大声欢呼,好像在庆贺胜利一般。
志愿军战士都愤怒了,美国人仗着自己手里有人质,竟然对狙击手都不害怕,跑出来当着战士们的面耀武扬威。
单龙趴在狙击台上,痛苦地闭上了眼睛,泪水溢满眼眶,这一刻,仿佛看见岗子正在对他笑,可两人之间却像隔着千万里之远。,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