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——那么,到底是哪个人傻钱多的金主,出于什么目的,要去感谢这位医生呢?”
代德终于坐下,将手中酒杯轻轻置于几上,侧首看着提英资。“你来的时候,在星舰上用过的水杯,这会儿已经被人送去了司法鉴定中心。你和我的亲子鉴定结果,应该马上就能出来了。”
代德说完拿起手机,再次刷新了自己的通讯端。良久,他突然扬起眉毛,嘴角勾起笑意。
“鉴定结果出来了,你要看吗?”代德举起手机摇了摇。
提英资觉得自己应该不用看了。
时隔二十六年的父子重逢,却不知为什么,让提英资感觉有些冷冰冰的。他想,自己大概是有点想回家了。
“所以,你是专程接我过来父子团聚的吗,代德部长?”提英资笑笑。
“当然。”代德躬身,将显示着「直系血亲基因匹配度999999999」的鉴定报告,轻轻推到提英资面前。
“只是想不到,我们会在这样的契机下见面。”代德叹气一口气,指的是游轮案。
提英资心头刺痛一下,打起精神来,问他:“你知道吗?其实,这已经不是我叙旧
《豪门翁婿久别重逢背地里暗藏杀机》
“看起来,你是不想认我这个父亲了。”代德故意叹气。
提英资语气也跟着天真起来:“我已经成年,不需要再指定监护人了。你就算是我父亲,也对我没有抚养义务了,何来认不认一说呢?”他随即抿唇,装模作样,“啊,难道是部长您囊中羞涩,害怕退休后住不起高级养老院,所以想找我来分担一下赡养义务?”
代德听出对方的阴阳怪气,又气又好笑地哼了一声。
这小子嘴巴还这么厉害,代德想。提英资怎么看都是一把大政治家的好材料,这让代德有些讲不清楚,自己对这个儿子是更喜欢还是更恼怒了。
“游轮案,你怎么看?”代德不理会儿子,兀自端了酒啜一口,换了话题。
“跟你有什么关系呢?”
“我是联邦的司法部长,这案子当然跟我有关系。”
提英资抿一抿唇,确实被对方堵得无话可说。
“你现在生气,无非是气我——第一,没有早十年站出来认了你,狼心狗肺;第二,觉得我想拿这个案子去对付政敌,让人不甘——是不是?”
提英资动动脖子,再次没有话讲。他也发现自己的生父很聪明。
“之前在警官医院,你一度不愿跟我的人走,因为你怀疑他们是星空发展部的人,对不对?”代德看他一眼,“你早就在心里把星空部和游轮案联系了起来,并担心他们会因此对你下手。”
“——你刚刚讲,阮部长和我一样,同为内阁部长,同为总统的幕下之臣,同是权势泼天。那你应该知道,如果你身上真的有指向星空部的什么关键证据,阮部长那边以命相搏,是不会把提家这种殖民地财阀放在眼里的。如果我的人在警官医院晚了一步,你可能真的会陷入危险。”
“现在不是你挑三拣四的时候,你迫切需要更强大的势力来保护你。”代德目光灼灼,给出结论。
提英资皱眉,思考许久,却不得不承认司法部长说得有理。
“……所以,我跟你合作,是双赢?”半晌,提英资抬起眼皮。
“当然是双赢。”代德粲然一笑,让提英资有点不甘心承认这个结果。
“好,现在,英资,我需要你把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放在一边。”代德眼中精光大盛,双肘撑在膝头,躬身向前,野心勃勃地看向提英资。
“——我要你把你经历的游轮案过程和疑点,从头到尾、原原本本,点滴不漏地告诉我一遍。”
联邦一号太空港的贵宾休息室屏幕发出莹莹蓝光,正播放着一则最新发生的殖民地刑事案件新闻。
这在宗主星的太空港,算得上是一件稀奇事。大多数时候,途经这个太空港的乘客都喜欢点播发生在宗主星的经济新闻、娱乐八卦。实在没有东西可看的时候,乘客们宁愿让互动屏自动播放慈善宣传广告,也不会主动点到殖民地的专栏那边去。
一般来说,没有人会主动关心殖民地发生了什么。
今天这起破例被人点开的案件,发生在越北星一处山林。尸体在当日由几名上山探险的游人偶然发现,引来当地一些媒体的追踪报道。画面上,悬停半空的图像捕捉仪对准一处山野,据说是已经废弃的旧矿井。场外记者头发被山风吹得凌乱,费力地朝警戒线内探着脑袋,试图挖出更多猛料,遭到了办案人员的阻止。
“尸体发现的地方,距离昨天洛警官中枪的山林只有几公里。”年迈的董事长盯着新闻画面,凝重起来。他转头,问身边的儿子,“是昨天开枪的那个人吗?”
“我问了邢律师,他说时间太短,还没有确定死者身份。”提礼凤从手边的光学屏前面抬头,“但时间和空间间隔距离都这么短,很难让人产生什么好联想。”
董事长同意这个判断,眼睫垂下,继续陷入沉思之中。提礼凤认真思考,还想和父亲讨论点什么,却被一个推门而入的男人打断:
“两位提先生,你们的专门接驳舱已经安排好了。我这就带你们前往首府州。”
——来人是一位纤细瘦高的宗主星年轻官员。此前提家父子千里迢迢从殖民地赶来时,对方带着几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壮汉,在太空港以礼貌又极其强硬的态度,打断了二人的行程。
“联邦司法部,法律监察办公室,莫廷。”拦下提家的星舰后,男子亮明身份,客气将提家父子领入港内一间贵宾休息室,“接下来,将由我安排二位在宗主星的行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