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英资心头一痛。
“元桐出事前一周,州长千金也去了一趟地球,行程和元桐出事的路段高度吻合。甚至她在游玩时所乘的地面轿车,也和元桐驾驶的那辆是同一型号。”提礼凤继续说道,“当年负责出具事故报告的那位地球警官,后来被塔尔梅朵联邦颁发了特殊人才签证,在美桥州一个资产保全公司担任顾问,收入不菲。而最关键的那位证人——亲手将租车钥匙交给元桐的那位机械维修工人,仅仅在元桐出事的两个月以后,突然因为饮酒过量,大半夜从阳台上摔下来,死无对证了。”
兄弟舅甥二人沉默一阵。
“查到这一步,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。老爹说,事情像一道伤疤,揭一点就见血。见了血,让人知道了痛,就再也不敢继续往下揭了。”提礼凤语气清淡,“英资你说,以代德今时今日的地位,老爹能做什么呢?代德如今是宗主星内阁部长,距离联邦的总统大位,只有一步之遥。我怕如果真的较起劲来,提家就是那个喝醉了从阳台上摔下去的维修工人。”
提英资视线低垂,咬着牙根不做声。
“这一次的游轮案,是因为他认定你有利用价值,才肯保你一时安全。但你千万要认清他的真面目,小心他,提防他。从他嘴里讲出来的话,你一个字也不要相信。”阿凤提醒他。
“我知道。”
“话说回来,他也对我们戒心重着呢。”提礼凤失笑,“我们星舰还在一号太空港的时候,他就派人收了我们手机,切断了所有对外联系渠道。”
提英资看他一眼,忽而皱眉。
“怎么了?”提礼凤问。
“我也是——他也收了我的手机。”
“哦?”
“阿凤,他为什么急着收我们的手机?为什么要切断我们的对外联系?”提英资头皮一紧,脑中的线索相互碰撞,如电光石火,猛地迸发出来。
不好。提英资想。
“——代德是联邦的司法部长,对殖民地的案件,有名正言顺的督察权。而我是游轮案的重要涉案人,这时候他不把我作为关键证人推出去翻案,反而把我隔离在这里做什么?把我拖在这里,对他有什么好处?”提英资抿着薄唇,眼神锐利。
对代德,显然应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加以揣测。终将被称为「殖民地主脑」的提英资,此时冷冷地想。
“代德根本就不想给星空部定罪。”提英资醍醐灌顶,突然领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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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是想摆平政敌,但却不打算用赶尽杀绝的方法,而是用一种更高级的手段——收集罪证,收为己用。”提英资转头,突然疯了一样,朝着代德的官邸狂奔起来。
喂喂。提礼凤不知弟弟要干什么,只觉得不妙,出于本能地跟了上去。两人一前一后,迈开步子朝着主屋冲去。
——对代德这种老狐狸来说,游轮案的真相并不重要。提英资想。雅南究竟是被谁杀死的,也并不重要。
重要的是,游轮案就是星空发展部的一根软肋,握住了这根软肋,就是握住了阮部长麾下的所有政治势力。对于剑指总统高位的代德来说,拢聚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,是比起将政敌打翻在地,更为高明的游戏玩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