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季凰订婚前一晚,林本格像依然对前任念念不忘的新郎一样,彻夜失眠了。
于是,林少校顶着两个旷古烁今的巨大黑眼圈,来到真正的命运时刻——公元3434年,2月1日当天。
提季凰举行订婚宴的地方,是提氏财阀传承了三世的祖宅——一座即便拿到宗主星,也不算特别塌台的大型仿古庄园。寸土寸金的人工穹顶之下,提家庄园罕见地在地表洋洋洒洒平铺开来,甚至拥有自己的露天草坪与花园。
林本格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,毕竟在今天之前——放在银河系时间线的历史角度看,应该说是之后——他已经造访过这个地方两次。
戒指。
林少校的第二次造访,则多了一丝不可避免的伤感——公元3506年6月,越北星国父以98岁的高龄寿终正寝;在提英资葬礼当天,提家祖宅内空无一人的时候,林本格再次现身提英资书房,翻拍了即将于次日销毁的《与洛尚警官二三事》手稿。
手稿第39页,《提季凰订婚》的小标题下,提英资抛开紧张刺激的卧底行动不谈,独独花费大量笔墨,详细描写了许多碍于审查标准不便展示的情节。
……
……
第三次造访,林少校身着一袭华丽昂贵的手工正装礼服,身姿笔挺地站在西翼休息室,表情凝重,双眼发直。
“——你这副样子也太焦虑了,能不能不要这么紧张?”莫廷半个身子漂浮在空中,正隔空指导林少校安装耳后植入式的通讯耳机。林少校重重的心事通过显像井,隔空给莫廷传递了焦虑。
莫廷抬起下巴指挥:“提礼凤,你让他放松点。”
“洛警官不要这么焦虑。”提礼凤站在林本格身边,听话奉劝。
可我焦虑的点就在于,我根本不是洛警官啊——林少校想。
“又不是你(和提英资)订婚。”提礼凤一拍林少校肩膀,用玩笑缓解气氛。可是这种玩笑,简直直戳林本格的心防。林少校心口紧缩一下,更觉窒息了。
“差不多行了,不要显得这么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。”全息的莫廷瞥少校一眼,大言不惭地劝诫;他完全不知道林本格见识过的世面,可比他这个联邦公务员要大多了。
“——即将植入你耳后浅表层的芯片,由微型电路板和声音传感器组成,可以直接读取你的听觉信息,并将其传输到我们这边的控制设备。而我们的语音信息,也会通过芯片直接传输到你听觉系统中,实现无线通讯的效果。”莫廷为少校讲解来自宗主星的最新技术,“首次使用可能会有一点不适。我现在教你植入、激活与关闭的方法:用手指点击……”
林本格没等莫廷把话说完,林本格啪一声打开注射笔,用吃饭喝水一样的自若态度,几秒之内就将芯片注射到自己耳后。
莫廷一脸震惊。
莫廷不知道自己为此次卧底行动提供的皮埋式耳机,只是初代中的初代。在未来的几十年里,银河系的植入式通讯技术将会不断成熟,最后被高维的时空局全盘收割借鉴,大规模运用于霍冬星军队的日常装备中。
当前莫廷手上所有拿出来炫耀的高精尖间谍设备,对林少校来说,差不多是一堆玩具而已。
林本格抬手在耳后点击了三下,打开了新植入皮下的微芯耳机;并纯熟使用召唤手势,以时空特工的专业水准,只用了几秒时间便将通讯效果调式到了最佳状态。
啊,他……他真是……莫廷语塞。
“——早就告诉过你,他很厉害的。”提英资看不见的尾巴隐隐翘起。
“我没有为这件事紧张。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,让大家担心了。”林本格别好襟花,“我会好好完成拍摄的,你们放心。”
“那你可要多喝点咖啡,维持好精力——自由派对开今天到后半夜,有得熬呢。”莫廷说,“到时候兵分几路,各有分工。但提家兄弟几个要花费精力,轮流招呼各方宾客,应付宴会上可能发生的各种突发情况。只有你没别的支线任务,全程只负责牢牢盯紧尉迟署长,而我远程待命在你耳机背后,随时给你支援。”
“那你记得提醒他派对上少喝点酒,保持头脑清醒。”提英资突兀地叮嘱。
“你是担心洛警官在派对上和牛郎们互动过多吧?”提礼凤戳穿。
……没有。提英资耳朵一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