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圣上并未呵斥薛大人,”太监小心翼翼道,“似乎也并无怒颜。”“……”和亲王顿住了脚,沉默了半晌,才突然道,“你退下吧。”行宫中的太监退下后,和亲王又叫了贴身太监过来。贴身太监一走了进来,便见和亲王坐在房间背阴的地方,容颜在黑暗之中看得不清,只语气很是压抑:“去派个貌美的宫女送给圣上。”顾元白和薛远,顾元白难道……难道喜欢的是男人?田福生打听到的消息,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别。不过是收了点银子,让手下管理的太监宫女们学学这首诗歌的谱子。这首诗本来就好,哼起来朗朗上口,人传人,便谁都会哼唱一两句了。听完他的话后,顾元白便让侍卫长收了风筝,带着人顺着原路返回。等他们走到那两面环水的四角亭时,正巧见到有一个宫女正拿着巾帕擦拭着四角亭内的雕刻石桌。这宫女面容很是貌美,不知是热的还是羞意,面上还有些微的红润。素手纤纤,衣着虽是朴素,但却突显了身段。田福生一眼就看出这宫女的不凡,但能送宫女来的,都是各府的主子,甚至有可能是宛太妃。田福生眼观鼻鼻观心,圣上不吩咐,他也不好主动出声驱赶。顾元白走过去坐下,随口道:“退下吧。”宫女有些失望,“是。”但因为心神大乱,她收手的时候反而不小心打倒了桌上的茶杯。刚刚倒入茶杯之中的热水急速顺着桌子流下,顾元白迅速起身后退了两步,眉头皱起。袖上已经染上了热水,顾元白甩了两下手,往那宫女身上看去。宫女跪地,吓得脸都惨白了,“圣上,奴婢该死,请圣上恕罪。”顾元白叹了口气:“退下吧。”宫女连忙低身俯拜,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四角亭。田福生正吩咐人去收拾桌上的水迹,顾元白走到凉亭两旁,手隔在扶栏上,往水底看了一眼。不久,竟然有小鸟雀靠着扶栏落下,尖嘴啼叫不停,顾元白不由伸出手,想去碰一碰这些鸟雀的羽毛。但应当是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太过显眼,让动物也爱极了,顾元白的手还未碰上小鸟,鸟雀已经出其不意,探头叼走了着顾元白指上的玉扳指,翅膀一挥,就要衔着玉扳指逃跑。顾元白失笑,“就你这个小家伙,也想来偷朕的东西?”他伸手一抓,反而惊到了鸟雀,鸟雀惊慌挥动几下翅膀,嘴巴一松,“扑通”一声,玉扳指掉到了凉亭两旁的湖泊之中。顾元白跟着玉扳指看到了湖面上,笑容都僵硬了。身边一道黑影闪过,顾元白最后一眼之中,就见到薛远踩上了栏杆,毫不犹豫地朝着湖中跳了下去。顾元白眼皮猛得一跳,撩起衣袍就快步走出了凉亭,大声叫道:“薛远!”众位侍卫连忙跟着出了凉亭,其中已经有人放下佩刀,“扑通”跟着跳入了湖里。侍卫长面色严肃,担忧道:“薛大人这伤……”顾元白表情变来变去,最终定格在一个格外难看的脸色上。湖中的侍卫来来回回地高声大喊,不停地潜下浮起,但薛远还是一点声都没出。顾元白脸色越来越沉,突然,他脚底下的木道一旁猛得冒出来了一个人。水声哗啦,大片大片的水往木制的平面路上涌去,薛远冒出来了上半身,他浑身湿透,黑发上的流水蜿蜒地顺着身上的纹路流下。他无奈朝着顾元白笑道:“圣上。”“薛卿受伤了后也是这么莽撞吗?”顾元白语气生硬,“朕问你,你若是没命了,朕怎么跟薛将军交代!”他心中的火气蒸腾,双目直直盯着薛远,眼中藏着火光。漂亮得整个天地都亮了。薛远道:“圣上的玉扳指不能丢。”“朕的玉石多得是,”顾元白压着声音,眉目逼仄,“朕不需要一个任何人去卖命给朕找一个平平无奇的玉扳指!不过是一个死物——”顾元白的声音戛然而止。薛远静静地看着他,半个身子仍然泡在水里,放在水下的手抬了起来,五指松开,里头正是一枚绿到滴着汁液一般的碧绿玉扳指。掌心之中的流水,从指缝之中滑走,玉扳指上沾着几滴水珠,那几滴水也好似成了绿色。“圣上,”薛远无所谓地笑了笑,“这平平无奇的玉扳指被臣找到了。若是您现在还无其他的玉扳指可戴,那便先委屈些,暂且用上这个吧?”他朝着顾元白伸出了手。顾元白深呼吸几口气,递出了手。湿漉漉的手握上,另一只手拿着玉扳指缓缓往大拇指上套。顾元白俯视着薛远,从他的眉眼扫到他的身上,然而薛远太过认真,一颗心神都放在了顾元白的手上,完全没有发现顾元白这样探寻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