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上,薛远跟在顾元白后头,突然道:“圣上,何为馋哭我?”顾元白反将一军,“你还跟着朕做什么?”薛远的手里还拎着鸟笼,他闻言就停住了脚,“那臣在这里恭送圣上。”“……”顾元白心中隐隐的烦躁涌了上来,这股烦躁莫名其妙,顾元白压着,正要大步离开,薛远就在后头哑声叫了他一句,“圣上。”顾元白脚步一停。“圣上的玉扳指给换了,”薛远,“不知先前那个玉扳指还在不在?”顾元白抿直唇,没说话。“圣上说先前要满足臣一个要求,”薛远声音低低,“臣想想,不若就现在用了吧。”“要是圣上不喜欢那玉扳指,也请圣上别扔,再还给臣。这个玉扳指臣喜欢极了,可以留给以后的媳妇儿。”“薛卿,天下都是朕的,”顾元白字正腔圆,声音一冷,“朕的玉扳指,即便是朕不喜欢,也得好好待在朕的私库里面生灰。”这一句话,就如同他说的“朕的江山如画一般”,又让薛远的心怦怦跳了起来。顾元白这样的话,霸道得正和薛远心意。他到底对薛远有没有意思。一阵风吹来,发丝撩动鼻尖,顾元白低声咳嗽了起来。咳声沉闷,一下接着一下,几乎没有他平息的时间。周围的人慌乱地叫着“圣上”、“巾帕”,但周身没有热水,谁慌乱也没有胆子上去扶着他,去拍一拍他的背。薛远叹了口气,快步走上前,推开挡着路的所有人。侍卫、太监,一步步地走到了顾元白的面前,然后将顾元白揽在了怀里,让他靠着他,轻轻顺着他瘦得骨头突出的背。顾元白抓紧了他的衣衫,手指发白,头靠在薛远的身前,大半重量都由薛远支撑。薛远一边给他顺着气,一边抬头看着远处阴沉沉的天。顾元白咳得头晕,脑子发胀,他双手无力要滑落的时候,薛远替他按住了他的手。“你身体总是这么不好。”语气低低,像是淋了满身雨的小狗。“但你不能因为你身体弱,”他,“就总来欺负我。”顾元白知道薛远是什么意思。因为他身体病弱,因为薛远喜欢他,所以每当他生病他难受,薛远也会跟着难受。他将这称之为“欺负他”。怎么听,怎么像是含义深长,有告白意思的一句话。薛远在示弱,在欲擒故纵,顾元白怎么能看不出来。顾元白烦躁,就烦躁在薛远的故意为之的试探上。每一句话每个举止都在试探,试探了他一次又一次,是想试探他什么?是想从他的态度之中看到什么?顾元白咳嗽得说不出来话。等可以说出来话、有力气站直的时候,薛远就放了手,不必他说已经懂得退后。顾元白接过手帕,冷眼看着他,心道,又来了,又开始装模作样地来试探他了。“走吧,”顾元白拿着手帕捂住口鼻,又咳了几下,“回宫。”薛远规规矩矩地恭候圣上离开。等圣上一行人不见了之后,他才转身,悠悠拎着鸟笼回程。鸟笼里的麻雀突然撞起了笼子,薛远低头一看,笑了,“撞什么呢,这么想死吗?”他瞥了瞥不远处褚府的牌匾,恍然大悟,“还是说看上人家褚大人了?”麻雀叫声越来越大,薛远打开了笼子,麻雀一飞冲天。薛远从褚府牌匾上收回视线,哼着常玉言给他写的那首诗的小曲儿,心情愉悦。又过了几日,孔奕林一行人终于进了京西。大部队停留在京西之外,孔奕林以及从利州回来的监察官员们,快马加鞭地赶往河北避暑行宫处面见皇上。顾元白已经提前收到了消息,秦生带着东翎卫众人留守在原处看管犯人,圣上的东翎卫们打足了精神,万不能在自个儿家门口让这些犯人出了事。等这些长途跋涉的官员来到之后,行宫之中已经备好浴汤和膳食。孔奕林和诸位官员被领着前往泡汤。沐浴完出来后,众人皆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袍,彼此一看,对方脸上的疲惫和倦色已经不见。察院御史米大人左右看了一下,严正肃然的脸上也带上了笑意:“诸位大人如今一看,总算是有了些精神气了。”另一位大人哈哈大笑道:“得圣上厚爱,浴汤舒适,里头应当还加了清神的东西,连这衣服都合身极了。一身的疲乏都被洗去,下官现在只觉得万分舒适。”有人冷不丁接道:“就是饿了。”众人大笑不已。太监及时上前一步,带着他们前往用膳的地方。米大人和孔奕林闲谈着,“孔大人,你下巴上的胡子都已长出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