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祖父曾与民女说过,治疗先天不良一症的方子,他也只得其中五成,而他的弟弟比他更有天赋,若是这位叔祖从逃荒中带着大批医书活了下来,那其中必定有能治圣上之症的方子。”四十年前分散的逃荒人,现在能不能活着都是一个未知数。但在姜女医说完这话之后,监察处的人立即追问细节,他们打破砂锅问到底,已经打算倾尽全力去找到这个失散的叔祖了。哪怕人有可能死了,哪怕这个人的医书早已经卖了,甚至于他本人已经完全没了医术,但只要有一丝希望,监察处的人就犹如打了鸡血。顾元白虽然没说,但他默认了监察处的动作。心中燃起了点希望,只是这希望的火花太小太细微了,顾元白也不敢大肆让它盛放,只能理智而冷静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,将目光在未找到答案之前,放到了蝗灾、游牧和万寿节等事情的身上。在这种平静又不平静的氛围当中,终于到了万寿节当日。万寿节当天,顾元白按照大恒朝的皇帝衣着规格,他穿得繁复而低奢,待到全部的佩饰挂在身上之后,顾元白屏气凝神,看着铜镜之中的人。天潢贵胄,贵不可言。顾元白挑眉笑了笑,头顶的冕旒轻微晃动。香炉缭绕,黄袍上龙纹游动,他转身,缓步朝着外头走去。田福生上前扶住他,“圣上,今日要多疲惫了。”但天下人都为我俯拜庆贺之景,难道还无法治愈疲惫吗?对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来说,这样的殊荣会让人上瘾,犹如最甜蜜的毒药。顾元白笑而不语,步步沉稳,往金銮殿而去。等圣上坐稳龙椅之后,下方的百官们身穿蟒袍礼服,已肃然站列两旁,在东边初升煦日之中,统一说着贺词,同顾元白朝拜。与此同时,各地方香案备起,地方官员衣袍整齐,在官府之中领着官差,朝着京城方向三拜:“愿圣体康,天下太平!”香案烟雾缭绕,各地因圣上生辰而举国庆贺。这三日的休息时日,官府会派遣手艺人上街游闹,以显示大恒在当今治理下的繁荣昌盛。有钱的地方豪强或者官员甚至自己掏了腰包,为百姓免费供取印有“人寿年丰”四字糕点,以讨得一个好吉利。这三日没有宵禁,酒肆菜馆俱是热热闹闹,火红兴旺,人来人往之间说上一句“收成几何?”“风调雨顺”的字眼,就会笑得见牙不见眼,再不约而同地感叹一句:“今年是个丰收年啊。”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地。薛远抬头看了看正午的天色,他勒住了马,扬声道:“下马列队!”身披盔甲的士兵没有半分犹疑,听到命令的下一刻就翻身下了马。骑兵列队,步兵紧跟其后,大部队顷刻之间已成威风凛凛的方阵。薛远带着众人面向京城方向,一撩袍子,干净利落地跪了下去,朗声道:“祝我大恒繁昌,祝我圣上龙体安康。”这一道声音被诸位军官一声声往后传,吃着圣上的粮食,穿着圣上的衣服的数万士兵也跟着结结实实跪下,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,声音一出,震慑得密林之中鸟雀群飞。“祝我大恒繁昌!祝我圣上龙体安康!”薛远同士兵们一同喊了三遍,他看着远方,心道,若是天上真的有不要脸的神仙在,那这神仙可给他听清楚了。这么多人为顾元白祈愿,小皇帝怎么着,都得长命百岁。京城的百姓们举城欢庆,而在宫中,一年一次的生辰贺宴也已准备开始了。各国使者自然不止准备了一份礼物,贵重且繁多的贺礼已被提前送到了国库之中,留在手中的只有作为重中之重的等着在宴时送上的一份礼。申时前,宫宴已经开始准备了起来。礼部与鸿胪寺的人忙于宫宴礼仪,待到时辰一到,就将各国使者和王公大臣一一引入了位置坐下。褚卫的官职不高,不能就宴。他留在府中听着外头的欢闹,不由眉目微展,露出隐隐笑意。谦谦君子,清癯如玉。褚夫人在堂内看着他,看着看着,不由笑了,同身旁的丫鬟道:“瞧瞧,咱们的卫哥儿愈发俊了。”丫鬟道:“整个京城也找不到比咱们少爷更俊俏的人。”褚卫走进来时,正好听到了这一句话,他不由道:“有。”可旁人好奇的目光投过来时,他却抿抿唇,一声不吭了。褚夫人朝他翻了个白眼,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,“昨日你上值时,有人上门给你送了份礼。”褚卫道:“谁?”褚夫人让人将礼拿了上来,想了想道:“那人自称是鸣声驿的人,奇装异服,应当是外朝的侍者。我儿,你怎的和外朝使者扯上关系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