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程的时候还是千里护送,现在又是怎么回事。薛远越想脸色越是难看,手背上的青筋爆出,手心中的玉扳指发出了承受不住的咯吱声。他被这声音唤醒,低头展开了手,那个翡翠玉扳指还好没有碎掉,仍然通透凝沉地待在他的手心。薛远将这个玉扳指戴到自己的手上,他的掌心比顾元白的掌心大,指骨也比顾元白的大上一些,在顾元白大拇指上尚且要宽松的玉扳指,被他戴在了另外一个手指上。薛远站起身,眉目压抑。是谁同顾元白说什么了?谁同顾元白说了薛远的坏话了?到底是谁说了什么样的话,能让顾元白将这些东西大动干戈地给送回来。薛远心中暗潮涌动,越想越深。是谁?薛远没办法回京城,更难的是,驿站现在不送信了。这怎么成!这岂不是过了一个年之后,顾元白就会完全忘了他了?!薛远想到这里,当即大步走出了营帐,黑着脸驾马追着驿站的人而去。还好北疆的风雪大,驿站的人不敢走得快,薛远没过一会儿就追上了驿站的人,他驱马上前,打着好脾气的客气道:“你们驿站真的不往京城送信了吗?”驿站中的官员眉毛、眼皮上都是层层的雪,大声喊道:“大人,我们是真的不送信了,这天太冷了。”薛远喃喃自语:“这话我可没听见。”他突然勒住马翻身下来,快步上前伸手拽住了驿站官员的马匹,然后手指往下一勾,让人弯身。驿站官员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就心里发怯,乖乖弯下腰,讨巧道:“大人啊,您这是有什么事吗?”“我是想跟大人你商量个事,”薛远因为着急,没有穿着棉衣,身上的衣着在冰天雪地之中让别人看着就觉得冷,但他的手却很有力,修长被冻得微微泛红的五指抓着驿站官员的脖子衣领,免得这人直接逃跑,好声好气,“这位大人,要是我有一封着急的信必须要往京城送呢?”“只要是与边关战事有关,会有专人朝京中送去的,”驿站官员老实回答,“你要是有急信,得看是哪个方面的了。”就是现在只能送战事相关的信,其他不能送。薛远抹把脸,“行,我就送战事相关的信。”他必须得问出来怎么回事。驿站官员为难道:“只有主将才有在年底上书奏折的权力。”薛远:“……”他笑眯眯地收紧了手,在驿站官员惊恐的表情之中彬彬有礼地道:“我不送信了,我只往京城传句口信。驿站中来往的人数不胜数,总有人会回京述职,你们不去,总有人会去。”“我只有一句,”他的眉眼瞬间沉了下去,“去跟圣上说,关于薛远的事,不要相信那批人口中说出来的话。”“包括其他姓薛的人,包括常玉言。”京城终于在一月份的时候下了雪。雪连续落了三日,在大雪纷飞当中,有一人冒着雪天进了京城。他裹着披风,带着厚重的帽子,偶尔抬起一眼去看京城道路边的两旁人家。生疏又熟悉地在其中找着友人的府邸。鹅毛大雪飞舞,京城的道路上却没有积雪的痕迹。厚雪已经被扫到了道路两旁,裸露出来的平整地面上,时不时还有马车和穿得跟个球似的孩童经过。这人放慢了速度,在京城之中慢慢悠悠地看了半个时辰,等到找到自己友人的府邸时,他身上已经积了一层雪了。友人出了府门就笑骂道:“好你个林知城,我们等着你多长时间了?你怎么现在才到!”林知城下了马,笑着问道:“你们?”“快进来吧,”友人亲自跑过来带着他往府中走去,“是我们,除了我,知道你要回来的人都已经过来了。”片刻后,众人坐在炕上,围着中间的饭桌吃吃喝喝,说笑之声不断,看着如今气质沉稳却还不失正气的林知城,都有些眼底湿润:“圣上不是让你年后回来述职?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?”“我心中着急,”林知城已步入中年,他坚毅的脸上露出了笑,“好不容易见到了曙光,又怎么能不急?况且我又未有家人牵绊,自然可以随时起行上路。”说着,他把早就想问的话给问了出来:“你们这床是怎么回事?怎么还透着热?”刚刚有所触动的友人们顿时笑开:“这正是圣上弄出来的东西,叫做火炕,你可知道什么叫火炕?”林知城道:“知道,自然知道,我看到你们的文章了。”他用手摸着暖炕,若有所思了一会,道:“我刚刚在京城之中转了半个时辰,发现许多条偏僻狭窄的小道,如今也铺上青石板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