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元白站在拐角之处,一旁还有拿着薛远衣物和刀鞘的小厮,他们见到圣上后正要慌忙行礼,顾元白抬手阻了,仍然看着薛远不动,眼中神色喜怒不明,“你们大公子每日都这么早的来这里练武?”“是每日都要练上一番,但大公子今早寅时便起了,一直练到现在,”小厮小心翼翼,“以前没有那么早过。”实际上,薛远一夜没睡。但没人能看出薛远的一夜没睡。顾元白现在看到他,心底的不爽快就升了起来,他正要离开,那旁的薛远却听到了他的脚步声,转头一看,硬生生收了手中刺出去的大刀,大步走来抱拳行礼:“圣上。”他顿了一下,若无其事道:“圣上昨晚睡得可好?”顾元白反问:“薛卿昨晚睡得可好?”薛远眼神闪了闪,“好。”顾元白无声勾唇冷笑,不想再见到他的这张脸,于是抬起步子,带着众人从他身侧而过。薛远将小厮手中的刀鞘接过,收起弯刀后,才快步跟上了圣上,“圣上还未曾用早膳,臣已经吩咐下去,让厨子准备了山药熬的粥,圣上可先用一小碗暖暖胃。”圣上好似没有听见,田福生趁机抓住了薛远,抱怨道:“薛大人,您府中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?”薛远浑身一僵,随即放松,“田总管,这话怎么说?”田福生压低声音,“薛大人,您别怪老奴说话不中听。今个儿圣上起来,小的们在圣上耳后发现了一个印子,红得有些深,瞧着骇人。不止如此,圣上的右边耳朵都渗着几缕血丝,外面瞧着无碍,里头却看着都要流血了,但圣上却没觉得疼,这都是什么怪事?”血丝?薛远眉头一皱,都能夹死蚊子。那样的力度也受不住吗?田福生也在想:“圣上睡了一觉,怎么就成了这样?”一时之间人人埋首苦思,顾不得说话。顾元白在薛府用完了早膳之后便回了宫。他前脚刚走,后脚常玉言便入了薛府,见到薛远正坐在主位之上用着膳。常玉言挑眉一笑,“来得好不如来得巧,来人,给本少爷也送上碗筷来。”小厮将他引着坐下,“常公子,我们大公子的这幅碗筷没有用过,您用着就可。”常玉言讶然,指了指薛远手中的杯筷,“既然这是你们大公子的,那你们大公子用的是谁的?”小厮不发一言,低着头退了下去。常玉言还要再问,但薛远倏地从怀中抽出了一把匕首,寒光闪闪,逼人锋芒映在常玉言的脸上,拿着匕首的人没觉得什么,语气平常地问道:“你要吃什么?”常玉言硬是把话憋了回去,“什么都可以。”薛远拿起一个果子穿过匕首,手一扬,匕首便飞过了长桌,“叮——”的一声插入了常玉言面前的木桌上。“你骗了我,常玉言,”薛远道,“避暑行宫,你与圣上下棋那日,圣上明明与你谈起了我。”常玉言紧张,脱口而出道:“你不要乱听旁人的胡言——”“是不是胡言我不知道,”薛远笑了,很是温和的样子,“但你不愿我与圣上多多接触,这倒是真的。”常玉言说不出话来,薛远低头吃完了最后一口山药粥,起身走过长桌,拔起匕首。只听“嗡”的一声长吟,匕首上的果子已经被薛远取了下来,放到了常玉言的手里。果中流出来的黏腻而酸得牙疼的涩味,也跟着慢慢散开,汁水狼狈沾染了常玉言一手。“这把匕首你应当有些眼生,”薛远将匕首在两只手中翻转,“它不是我小时候玩的那把。玉言,你还记不记得,少时你被你家中奴仆欺辱,我将那个奴仆压倒你的面前,正好也是在饭桌上。”“你求我的事,我就得做到。饭桌上你的父母长辈皆在,我将那奴仆的手五指张开压住,匕首插在他的指缝之间,问你这一刀是断了他的整只手,还是断了他的一根手指头。”常玉言将果子捏紧,袖口被浸湿,他笑了:“九遥,我们的脾性从小就不合,总是针锋相对,水火不容。但你我也是少年好友,同样是一丘之貉,谁也不比谁强。”薛远也跟着笑了,“你说得饶人处且饶人,你不会做砍人手指头的事,那奴仆激动得哭了,对你感恩戴德。第二日,你将人带到湖边,让那奴仆去选,要么投湖而死,要么自己去砍掉自己的一只手和一根舌头。”常玉言:“少时的事了,现在不必提。”“常玉言,你心脏得很,”薛远低声道,“但瞧瞧,你再怎么心脏,见到我拿出匕首还是怕,从小便怕到现在。”